死亡列车上抛下父亲独自逃生,20年后,她在街头收到了他的遗言
作者:英国那些事儿
“我小时候得过白喉,病得非常严重,几乎快要死了….”
“病房里的年轻男人走过来对我母亲说:
‘听着,如果有一天我注定要死去,我会把原本属于我的生命送给你女儿,让她长命百岁。’….”
神奇地,Klara熬过了白喉活了下来,没想到,这名年轻男子的话依然应验了,多年之后,他牺牲自己,赠给Klara漫长的余生,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了宝贵的东西,托人穿越20年的时光送到Klara身边,让她重获新生,再一次延续了她的生命,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是Klara的父亲。一切,让我们从90多年前说起….
1922年,Klara出生在德国汉堡附近一个犹太裔家庭,父亲Chaskel来自波兰,母亲来自德国的乡下,从记事起,Klara和兄弟姐妹们就跟随父母在比利时和德国各地辗转奔波,艰难求生。
Klara从15岁就开始外出打工,补贴家用。那时候,父亲因为弄不到工作许可证而无比沮丧,还一度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尽管如此,他对孩子们依然疼爱,经常饿着肚子,省吃俭用给孩子们买糖果。
当时的Klara对父亲没什么好感,她一心盼着赶快长大,离开这个贫穷压抑的家,离开无能的父亲。
然而,不如意的事一件接着一件,1940年,二战全面爆发,纳粹德国入侵比利时,还开始在欧洲范围内大肆搜捕犹太人。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是有步骤进行的,开始是诱捕年轻人,再后来开始抓孩子的父母。Klara因为看到纳粹的告示,老老实实跑去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就再也没有回家。
情势越来越严峻,纳粹明摆着是要对犹太人进行大清洗。
一早想逃离家庭,逃离父亲的Klara参加了犹太人抵抗组织,1942年的时候,20岁的Klara遇见了同为犹太人的年轻男子Philippe,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恋爱结婚了,苦尽甘来,尽管二战还在进行中,彻底摆脱了原生家庭的Klara依然觉得很幸福。
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一年以后,她好不容易远离的父亲却再一次和她重逢了,这一次的重逢,却是被迫的。
1943年,Klara和丈夫Philippe被双双抓到了比利时梅赫伦的集中营。
在这里,Klara不经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是父亲!
看到新婚的女儿女婿,Chaskel老爷子又惊又喜,在集中营里久别重逢,Klara也悲喜交加,往日对父亲的种种不满和愤怒也随之烟消云散。
然而,这样的重逢却让人无比悲伤,他们来不及叙旧,来不及憧憬未来,便要踏上开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火车了。
一家人为了待在一起方便照应,Klara和丈夫想尽办法,和其他犹太人交换了身份号码,最终,父亲Chaskel,女儿Klara,女婿Philippe,一家三口终于坐进了同一个车厢,一起踏上了前往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死亡之旅。
此时,车厢里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但是依然有不少人在想办法绝地求生,毕竟,运送犹太人的火车速度并不快,找机会跳车是能想到的逃生手段之一。
火车从比利时开往德国,然后再从德国转道去波兰的奥斯维辛。Klara和丈夫Philippe仔细研究后发现,如果等到在德国才跳车,不但站点多,纳粹军官也随时在附近巡逻,无疑于自投罗网。只有抓紧时间,趁火车还在比利时境内,纳粹管制比较松懈的区域跳车,才有九死一生的希望。
Klara和丈夫在出发后不久,便拟定了在比利时跳车的计划,父亲Chaskel老爷子也很快知道了女儿和女婿要跳车的打算,他沉默了一阵,没过两天就一病不起。
他的病来得如此迅猛,以至于同车厢的医生检查之后便认定,Chaskel老爷子活不长了。
Klara和Philippe原本计划带父亲一起跳车,这样一来,他俩不得不暂缓跳车的计划,守在病重的父亲身边。
更让Klara无比痛心的是,父亲已经开始神志不清,说不出来话了。
这时候,此时的Philippe焦急万分,他一直在Klara耳边提醒:
“亲爱的,必须在比利时境内跳车,我们不能在火车上久留了….早点做决定吧!”
Klara流着眼泪对Philippe说:
“不,我必须和爸爸待在一起,我不能离开他!”
Philippe压低嗓音对妻子说:
“亲爱的,你知道,我们如果就这样一直耗到波兰,你和父亲最终还是会分开,我们….也迟早都会死”。
听到这句话,Klara开始不停地流泪,哭累了的她很快昏睡了过去。
半夜,Klara突然醒了过来,她起身一看,Philippe和父亲都躺在地上沉睡,Klara叫醒Philippe,她咬咬牙对丈夫说:
“我们跳车,就现在!”
然后她拉起丈夫开始行动,此刻的她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我再犹豫一分钟,很可能就不会跳了”。
这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人都在熟睡,为了防止有人跳车逃亡,纳粹采取了连坐制度,如果有人跳车逃走,整车的人都会受到严惩,车厢里的其他犹太人,也都不会坐视两人跳车逃亡。所以,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是Klara和Philippe最后的逃生机会!
车厢里只有一个狭小的长方形窗户,Klara踩在Philippe的肩上,打开了窗户,先把腿伸了出去,扶着窗沿爬到窗外,然后她一步步挪到两截车厢之间。Klara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举起双手,护住头,然后闭上眼,跳了出去!
她重重地摔到了铁路旁的草丛里,她的身体开始剧痛,而比身体更为疼痛的,是她如刀割一般的内心。
“天啊,我居然抛下了自己的父亲!独自逃生,我抛下了父亲…我抛下了父亲….”
Klara逃出了生天,却以这样一种残忍的方式——抛下了病危的父亲。
许久,Klara终于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她向前走了一阵子,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奔过来,是Philippe,他紧随Klara成功跳车。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逃生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Klara拉着丈夫的手,望着远去的火车,沉重的愧疚笼罩着她,她又一次泪流满面:
“我抛下了父亲….我把父亲留在了火车上….”
Philippe也紧紧抱住Klara,在比利时漆黑的夜里,哭成了泪人。
…..
此后的岁月里,Klara夫妇俩在比利时人的掩护下四处躲藏,一直到二战结束,纳粹德国投降。
他们也曾打听过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消息,知道幸存者寥寥无几,已患重病的父亲Chaskel生还的概率更是渺茫。
之后的十多年,Klara和丈夫Philippe历经千辛万苦,总算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然而,Klara的内心却没有一刻安宁,当年在去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火车上,独自跳车逃生,抛下父亲的一幕像梦魇一般时时折磨着,巨大的内疚,在此后的十多年里搅得她内心憔悴:
“我热爱战后的生活,然而我的内心非常煎熬….抛下父亲独自偷生,这使我内心一直不得安宁”。
内心的折磨让Klara的健康开始恶化,她经常生病,身体也日渐虚弱,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份穿越20年时光的礼物会突然降临到她头上,让她重获新生。
1962年,Klara和丈夫Philippe造访犹太人祖地以色列,在特拉维夫的迪岑哥夫街头,夫妇俩平静地漫步,欣赏城市的景致。
忽然,有人拍了拍Klara的肩膀,Klara回过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请问您是Klara Prowisor吗?”
Klara惊讶地回答:
“是的…”
女人用颤抖的声音说到:
“Klara,我…我….找了你20年了”。
Klara瞪大了眼睛:
“找了我…20年?”
女人继续说到:
“是的,你不记得我了,可我一直知道你,当年,我就在那辆火车上,在你父亲身边….”
女人告诉Klara,她跳车之后不久,父亲Chaskel就睁开了眼睛,他开始不停地呼喊:
“Klara,Klara,Klara…”
车厢里的人告诉父亲,Klara已经跳车逃走了。
此时的Chaskel老爷子忽然坐了起来,他回光返照一般,头脑变得无比清醒,口齿清晰地对周围的人说到:
“听着,如果你们中有人能幸运地活下来,再次遇见我的女儿,请你们替我转告她一句话”。
“告诉她,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我非常欣慰她跳车逃走了!”
说完这句话,Chaskel老爷子再次倒头昏睡了过去,在火车到达奥斯维辛集中营之前,Klara的父亲已经彻底咽气了。
听到女人讲完这一切,Klara泪如雨下,原来,父亲弥留之际,想的是仍然是女儿,担心她余生被抛下自己逃生的内疚所困扰,于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委托人们替自己传递给女儿最后的话:
“我很开心,你做得对,无需愧疚,安心过好自己的人生吧….”
令Klara更没有想到的是,当年那趟车厢里,既有担心被连坐而阻止她和丈夫跳车的犹太同胞,也有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幸存之后信守承诺,寻寻觅觅了20年,只为替一位素昧平生的父亲带去留给女儿慰藉余生的遗言。
听完这一席话,Klara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终于释然了,解脱了,这一切是父亲希望看到的,她可以放下愧疚,安心地度过余生了,Klara和丈夫还呆立在原地,女人已经迅速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从1942年到1944年间,从比利时梅赫伦集中营押走的25836名犹太人里,只有1221人最终在纳粹集中营里幸存了下来,那位给Klara带去父亲遗言的女人便是其中之一,然而她的身份姓名,迄今仍不为人知,只知道她说话有很重的荷兰口音。
此后的岁月里,Klara和Philippe定居在特拉维夫,幸福生活直到今天….
如今,Klara时常对着书柜上那张照片,喃喃地说起那个男人:
“他说要牺牲自己,把剩余的生命赠送给我,我想,我应该好好地活着,不能辜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