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阿呷|邓秀廷南征

邓秀廷(1889-1944)汉族,原名邓文富,彝名”木呷克底”,凉山彝族一般称其为”汉呷丁家惹”或”丁家阿呷。邓是国民党陆军中将,民国时期四川和西康著名军政人员。

中国民主政治同盟主席、著名教育家黄炎培曾盛赞其为”大汉长城”,认为邓在当时维护抗战后方社会治安和交通运输方面”忠勇智诚,奠安宁属,功在民族,利在国家。”

邓锡侯所题挽联为”威震南荒,泽被苍生”八个字。

引子

我在这个地方工作近30年了,时不时地出去找一些老人摆谈点这个地方的人文历史故事。故事很多,但最惨烈的属1940年邓秀廷南征。

传说当年令凉山彝族大吃苦头的邓秀廷,集奸诈、凶残于一身。着军装,常年披个查尔瓦。彝不彝,汉不汉。彝人呼之“丁阿呷”, “阿呷”者彝语,全称为“阿呷老子”,近似于魔王或老大之意。1940年春他经德昌去会理打蔡三老虎,打完后回德昌到西昌的路被川军封堵。顺到会东走一遭,路过堵格。经宁南梁子,过杉树、稻谷,从普格翻过大箐梁子,班师回西昌。

卢老者说,当时他十岁左右,邓秀廷军过宁南梁子时,漫山遍野地压过来。就连山上的野兽都无处可躲,均被围而逮之。同时一路放枪开路,沿途的彝人举家逃到老林里。当然也有没有逃脱,被逮去充军编入他的四十八甲里进行统一管理。四十八甲是邓的创举,平时发给枪支务农,战时自带枪支、粮食。邓只发给子弹就出征,这便是邓家军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就地枪杀也无数,人被杀死后,割耳朵到邓处领奖。另外邓秀廷军大都是彝族(大裤脚),有些彝族也通过认家门的方式躲过一劫的也有。

在这里,为了还原那段邓秀廷南征的历史,结合老人们的摆谈和书本资料,简略地进行传记式记录。那段历史已经将近过去一个世纪,有纰漏处也敬请谅解。

娃子寨

原来,凉山州会理县蕨基坪住有曲诺捏额家,捏额家是阿子惹古。在黑彝阿俄家没有发家致富前,统治着当地一方。捏额家有红白喜事的时候喜欢叫从普格搬来的黑彝阿俄阿杰主持,觉得这伙子不错。人高帅气,口才一流,有面子。

面子是黄种人固有的一种精神胜利法,就算被打了都请求对方不要打脸。然而彝人更重,只要有面子,私下叫人家“爷爷”都无所谓。很多时候瞪一下眼、吐一泡口水,就有可能成为失去面子而变成仇敌的前兆。能找个黑彝为自己办事,面子当然是一等一的了。

黑彝是凉山彝族等级制度中的一种等级,属于中等偏上的位置。话说唐王朝扶持南诏,本想借其牵制吐蕃。南诏势力坐大后,唐王朝又企图对之加以控制。唐天宝(742-756)年间,及南诏皮逻阁死,唐王朝就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战争,史称”天宝战争”。唐王朝高级将李密等及士兵近20万被南诏所灭,天宝战争给了唐王朝致命的一击。随后发生”安史之乱”,使唐王朝走向灭亡。南诏也归顺吐蕃,这便是彝族谚语中“汉族、藏族、彝族”三兄弟的由来。

南诏归顺吐蕃后,进行了六祖分支,南诏后裔古候、穹尼两支沿金沙江迁徙到了凉山。凉山彝名叫“四普古秀”翻译出来是“长满栽秧果的高山”。凉山地处西南边陲,集权制度的政令鞭长莫及。于是从元朝中、后期开始,采用“以彝治彝”模式的土司管理模式,对凉山进行管理。当时共封48家土司,到明朝时这些土司达100家之多。土司势力逐渐严重地影响了中央集权制度的政令畅通,便采取了“流官”制度,史称“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后,黑彝的势力逐渐壮大。这些黑彝以“蜂”的类别划等级。自然界的“蜂”分公母,雌蜂有刺有毒,公蜂有刺无毒,这个也许是母系氏族的烙印吧!他们分别是路上大黄蜂8家:倮伍、罗洪,补渣、哦勒,博期、瓦渣,果基、阿候;路中马蜂6家:比补、吉博,莫史、杰牛,吉地、吉贵;路下赤眼蜂4家:惹勒、阿俄,苏都、远丁。以上18家每两家一组,实际上是过硬的亲家关系,是以婚姻为基础的强大彝族民间政治堡磊。阿俄家就是其中一家黑彝之一,是彝族“骨头”理论中除土司之外的第二等级中的下等级黑彝。邓对四十八甲外近处的黑彝,采取“坐质”。彝人称为“彝卡”的方式进行管理,大大削弱或者遏制了黑彝的势力。而对远处的黑彝则鞭长莫及,“剿彝”便是手段之一。现在汉人所说的“彝脚”便是邓军事行动的变音和词汇颠倒,没有歧视意义。

第三等级是“曲诺”, 曲诺是广大的彝族百姓。曲诺按血缘关系以“惹几”的形式分为大小不同的家支,各个家支之间互不统属,互不相让。本文中的捏额就是阿子惹古,写这篇文章的我是阿伍,阿伍是俄木惹古,曲诺对黑彝有服劳役的义务。曲诺再富有也不能变成黑彝,但曲诺没落了与下一等级通婚,变成下一等级。曲诺以“锅儿”作等级划分,分锅边曲诺、锅底曲诺两类。

第四等级是蒙柱,也称安家娃子。蒙柱是黑彝或者曲诺对自己家里的锅庄娃子通过婚配的方式,分给土地和农具安家后形成的安家娃子,安家娃子要抽子女给主家当锅庄娃子或者主家女儿出嫁时当陪嫁丫鬟的义务。蒙柱富有的可以买娃子抵抽子女或者搬迁到另一地方,把曲诺家谱背得滚瓜烂熟,变成曲诺的也有,就是锅边曲诺。原地不动的蒙柱也分座地蒙柱和落叶蒙柱两类。

第五等级是锅庄娃子,也称呷西。属主家财产,没有人身自由。锅庄娃子有从蒙柱家里抽来或者买来两种,抽来的一般都变成主子贴身。买来的分彝区来的和汉区来的两种,彝区来的由于语言相通相对好些,汉区来犹如进了十八层地狱,苦不堪言。

捏额是曲诺,是阿子惹古。捏额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把口水吐在右手掌上,口中念念有词:“阿普俄萨,请保佑你的子孙,达到某种目的。上串不下串、下串不上串,左串不右串、右串不左串,在哪里就往那里串。”然后另一左手的食指往口水中间一拍。这个本来是彝族丢东西后一种迷信做法,而捏额家却用来抢东西。口水朝哪方就抢哪方,反正实力强着打哪个都不怕。

蕨基坪的捏额家有二十多户,其中捏额木里(吴有发)由蒙柱上升为曲诺,属锅边曲诺。他在家族中很有威信,得到大家的拥护。当时就曾向码头要求让他和他的的家族免费赎身,没有结果。

1906年蕨基坪的码头木魁木书惹见到捏额木里发起家来,想趁机勒索一番,便以本地码头的身份要木里为他服劳役。捏额木里不仅拒绝,而且还把木魁木书惹的一些百姓发动起来拒服劳役。木书惹恼羞成怒,便派人暗杀了捏额木里。木里的儿子捏额伊哈(吴正才)、捏额伊伙(吴正元)和家族闻讯赶至,抓住了木魁家两个黑彝凶手。并在火葬捏额木里时,把他们杀了活祭。木魁家见势不佳,连夜逃往十八洼。从此,蕨基坪就没有码头了。

捏额家拒服劳役、杀死黑彝、逐走码头的事,很快地传开了。从此以后,捏额家的家族和附近的百姓就经常到捏额家来商议对付码头的办法,有的呷西也逃到捏额家要求帮助。他们共同推举捏额伊哈和且萨里厄出来领导,并正式向码头提出了:

“不抽子女”、“不服劳役”的要求。

这时的蔡家和安家正在靠鸦片慢慢起家,也正在大肆对外抢劫,横行于会理、德昌、米易、宁南一带。只对捏额家加强了控制,对他们提出的要求未加理会,也未去镇压。捏额家等就乘机发展反码头的力量,这些没有主子的村寨,便被称为娃子寨。

后来阿俄家富裕了,一山不能哪能容二虎,两家就撕破脸皮开始打。阿俄家从普格迁来的,大后方还有很多人。经常调动普格、宁南、布拖的大后方黑彝亲戚猛攻。而捏额家等靠成片的碉楼和有利的地形硬扛,这一扛就是好几年。

在这几年里,双方动用了离间计、突袭等都无法攻下对方。双方都死伤无数,双方从开始的争地盘变成争面子。

1908年,捏额伊哈和且萨里厄等到汉区岔河去赶场,遇见了码头阿俄乌里即蔡大老虎。阿俄乌里强迫他们为他背佃客交来的租米回家,且萨里厄当即拒绝:

“赶场日子,各有各事,不得闲背!”

阿俄乌里怒骂道:

“娃子和牛马一样。只有主子的事,哪有娃子的事!”

双方争吵起来,且萨里厄气愤不过。在汉族佃户的支持下,动手打了阿俄乌里。还扯住他的天菩萨游街,又夺走了他的枪。当时蔡家人见百姓势大,未敢还手。阿俄乌里回去后便和其弟三老虎蔡长发商量,准备进攻捏额家。

1914年,二板乡吴家码头阿俄纪里、阿俄格日等从宁南杉树抢得几百只牲口路经杉木洞下的小荒田时。捏额伊哈、且萨里厄和阿奎日牛(冉兴贵、冉格兜)等人便下来阻拦,要分牲口。彝族见者有份的习俗,可阿俄纪里等当场拒绝。阿俄纪里被捏额伊哈等杀死,把那几百只牲口赶回家。伊哈等回来后商议,认为全体“码头”要杀尽杀绝,才没有后患。并提出:

“黑彝是人,蒙柱也是人,为什么人要压迫人!”

于是定好了时间,约定附近各地同时对码头动手。不料,事情被捏额家的娃子马布火体(鲁子发)泄露了出去。码头们决定立即镇压,说:

“捏额打不翻,娃子管不成。”

长坪、二板、六华三个乡的四大码头:阿俄家、尔恩家、木魁家、惹勒家一齐来围攻,起义群众迁到地形险要的笔架山上筑碉固守,坚决抵抗。

笔架山是远看可以放置笔的山凹,近看确是两边有梁包裹着的山沟沟。那山沟沟是进攻以捏额家为主的起义群众的唯一路线,起义群众在两边的山梁上用螣条捆着圆木或者用螣条做成网状装入石头。等码头们的队伍一进夹沟,就放下圆木或者石头。同时起义群众的队伍躲在夹沟两边斜坡的密林处,瞄准打枪,一枪一个,枪枪不落空。码头们的队伍被砸伤、砸死,打伤、打死无数。哀嚎声在夹沟里传出来,惨不忍睹。码头们的队伍一次又一次地进攻,又一次又一次不得不退去。

码头们便使用计谋,买通的阿奎牛角,使阿奎牛角企图叛变投敌。叛变投敌的事败露后,阿奎牛角被群众处死。处死后,并将其尸首抬给码头们看。

码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又以一千二百个银元买通马不火体,暗杀了捏额伊哈,但仍无法战胜起义群众。

码头们围攻八个月不下,久攻不克。也只得退去,哀叹说:

“没有想到在我们蔡家、安家寨子门前,会出了个娃子寨。”

于是,娃子寨这一名字便传开了。娃子寨在初期的斗争中,蒙柱且萨里厄表现得最突出。每一件反码头的事他都出来领导,态度非常坚决,像抓蔡大老虎的天菩萨等。在他的带动下,不少人也更加坚定起来。据说他是在鲁格杀死了三个码头后,才逃到会理来的。他是娃子寨的优秀领导者!娃子寨起义爆发后,大大鼓舞了附近劳动人民反抗压迫的斗志,奴反主的事件不断发生。

中粱子蒙柱吉狄(吴)尔都等,杀死“码头”阿俄(吴)阿发,迁往齐合乡玄麻湾;玄麻湾百姓马布、井鲁两家,杀死码头尔恩(安)阿作。在此期间,蔡长发虽然惨杀了捏额伊伙和伊萨(吴正安),但娃子寨在且萨里厄、额次纽角(康国才)、阿奎日牛等人领导下坚持斗争。其他各地反码头事件,仍在不断出现。

彝族谚语说:“土司绝嗣百姓分,黑彝绝嗣兄弟分,百姓绝嗣姨妈分”,谚语本来就是彝人做人、做事的行为准则。然而在1920年,玄麻湾百姓马布、井鲁两家。趁码头尔恩家绝嗣之时,分了尔恩家的八十多亩地,吃了码头的绝业。

蔡三老虎

蔡三老虎原是普格地区阿俄家支里破落黑彝,其彝名为阿俄资各,汉名为蔡长发,小名阿俄阿杰,清末迁至会理县二板房。因家境贫寒,曾在白彝家中做过佣工。后因种植罂粟获厚利,家业逐渐兴旺。时人称其大哥为大老虎,二哥为二老虎,所以他有蔡三老虎之绰号。

自从1914年其大哥蔡乌里被杀,蔡长发成了当家人。此后他购枪弹,养彝兵,建碉楼,成为会理最大的彝族头人。其彝兵有三百余名,常下山至西昌到会理的路上抢劫行商。附近各黑彝也以他为靠山,并以他的名义抢劫汉人。特别在宁南石梨、山王庙等处,一遇赶场就无恶不作。所以西昌、宁南、会理等县百姓纷纷控告蔡长发,积案如山。官府虽多次派军队入山进剿,因二板房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均未奏效。地方政府五年一小剿,十年一大剿。越剿越厉害,敌人闻风丧胆。

阿俄家经常从宁南抢到会理,再到德昌抢到西昌,抢的物资排成长排见头不见尾。看着阿俄家实力猛增,会理县城的军阀苏绍璋团长坐不住了,决定以剿匪名义消灭阿俄家。调动了几百人外加一门大炮,兵分两路进攻岔河。阿俄家早已打探到消息,在地势险要处设下埋伏。

其中一支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另外一支攻打到了寨子前,炮弹一轰,没轰中,普布阿龙一枪把炮手爆头了。苏绍璋军队里其他人不会用,炮也就废了。

苏绍璋军队打不赢,丢盔弃甲。开头苏绍璋坐起轿子来的,跑时候比士兵还跑得快。阿俄家一路猛追,兵败如山倒,苏绍璋军队反抗意识也没了。

后来苏绍璋又反扑一次,也无功而返。只是又一次给阿俄家,送来很多很多的枪弹而已。阿俄阿杰名声大噪,如虎添翼。阿俄阿杰被神化、妖魔化,汉区的孩子哭了,“蔡三老虎”来了都可以让孩子立马止哭!

1928年龙云任国民党云南省政府主席、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八军军长、国民革命军第十三路军总指挥(后改任讨逆军第七路军总指挥)。阿俄家头人阿俄阿杰从中得到启发,就捎话给捏额家头人说:

“你看我们彝族龙云都当上了云南主席,我俩还窝在这沟沟里打个不完。这样打来打去,对我们双方都不利。要不我俩联手,外面还有更开阔的天空。一起联手从德昌打到西昌,这些地方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地。”

捏额家头人想想也是,再加这几年打得筋疲力尽也同意了。两家就开始钻牛皮,喝血酒,开始称兄道弟。

“钻牛皮”是彝族的一种习俗,先是杀死家支、奸幼女等刑事犯人。家支里宰一头牛给他吃,然后让他自杀。尸首装在牛皮里进行掩埋,因为这样的人是不能在祖先坟场火葬做成向天坟的。后来变成是宰一头牛给他吃后,让他自己离开,去隔山隔河而居就不再追究。彝族本来是个敬重祖居地的民族,而这种隔山隔河而居就不再追究的宽容模式是彝族迁徙的模式之一。最后就演变成一同钻牛皮,表示同心同德的一种聚义方式。

“喝血酒”是请毕摩做法事后,一同喝下做法事的牲畜血。喝后反悔就像这牲畜一样死或者这牲畜血在你的身体里变成虫,把你腐蛀死的聚义方式。

通过这样的彝俗诅咒方式聚义,并称兄道弟后。阿俄阿杰和尼恩头人两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随从,以旅游观光的理由。从德昌一路考察到西昌,其实是准备进攻这些地方。在西昌的邛海边推杯换盏,把酒言欢。酒至半酣时,阿俄阿杰说:

“捏额大头人,捏额家的第一勇士!像您这么牛逼的人,请允许我看下您用的是什么枪?”

捏额头人酒醉也没什么防范,就把枪拿给了阿俄阿杰。阿俄阿杰把枪拿到手,就马上把捏额头人狙爆头了。其他随从也被三下五除二,就地解决。

阿俄阿杰连夜赶回,调动了一切能调动的人,对捏额家老窝大举进攻。捏额家失去头人,树倒猢狲散。捏额家很快就被拿下了,自此阿俄家独霸一方。捏额家部分搬到了宁南梁子乡,阿奎家部分搬到了宁南杉树乡。

火烧老碾街

老碾岔河沟沟,这沟沟哦,狭窄窄的一条。但沟沟里,上演过捏额、阿俄、吉布、普布家、邓秀廷等的无数的厮杀恩仇。

1939年,黄炎培先生作为川康考察团的成员,来西昌写诗句“宁远三叹”。其中一叹就是叹老碾沟沟:

刚过铁匠房,

东行既老碾;

村云残破不成片,

行人遥望泪如线。

行人无多言,

虎在山前面;

在区有虎,

在山有虎;

两虎吃人如此土,

哀哉吾民何太苦。

这一叹写的当地农民,一方面受到军阀豪绅压榨,一方面受到彝族骚扰抢劫,苦不堪言!阿俄家越打越强,此时已经能调动三千多人了。

此时的阿俄家,叔叔辈只有蔡长发(彝名阿俄长发,小名阿杰)。他兄弟家两个儿子,取汉名叫蔡金万、蔡金银。“俄”是彝语白菜,“菜”与“蔡”同音。于是取汉姓为蔡,这里的彝族接近汉区,取的汉姓都如此这般、大同小异。与真正的汉族姓氏,没有等同价值。

解放前的凉山属奴隶社会,但由于历史的原因是“现代化”的奴隶社会,主要是有了热兵器“枪”。在枪支的协助下,进行“抢”。吃的靠“抢”、穿的靠“抢”、生产工具靠“抢”、劳动力靠“抢”、生劳动力的妇女靠“抢”。取之于“抢”,用之于“抢”的武器也靠“抢”。蔡家叔侄彼此间时常合作去“抢”他人,也时常互相“抢”一把,当然也为“抢”结果而争来斗去。

争来斗去就要解决,阿俄家解决的方式到现在想起来都真的是匪夷所思。当时叔叔蔡长发按约定在山梁这边,两侄子蔡金万、蔡金银按约定在山梁的那边。先是侄子站好,叔叔打:

“嘭”的一声,枪响后,侄子没有被打着,还调戏叔叔说:“叔叔你老了,今后去抢东西要让着侄子点”。

后是叔叔站好,侄子打:

“嘭”的一声,枪响后,叔叔没有被打着,还调戏侄子说:“侄子你们还嫩着呢,今后去抢东西要让着叔叔点”。

经过这样几番较量后,始终都没有打着对方。最后还是侄子一枪打过来,从叔叔的枪口进去,打烂枪靶,叔叔认输而告终。只是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两叔侄是真打,还是假打。反正那一枪之后,蔡家家境就慢慢走下坡路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个穷乡僻壤里面,当时老碾算是稍微繁华点的地方。有街道、有碾子、有纸厂,附近的人都喜欢去这个地方赶场。

有一天,阿俄阿杰的一妹妹去赶场,和汉族一小贩发生了口舌。这小贩也是头脑发热,还是怎么的,骂了句“烂马头”。阿俄阿杰妹妹从腰间拔出左轮手枪,一枪把这小贩蹦了。

当地汉族虽然不敢碰这个小丫头一根汗毛,但就是需要个理由不让走。这小丫头可是公主脾气,做事不想后果的。随手把老碾纸厂烧了,连带老碾街也全烧完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烧老碾街”。

阿俄阿杰本来是来救妹妹的,刚赶到。看到火光冲天,觉得大事不妙。脸色大变后惊慌失措,连忙带着妹妹逃之夭夭。

彝人杀命打冤家,汉人杀命告官府,告到省城刘文辉这里来了。本来对阿俄家的状告信堆积如山,刘文辉也懒得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保存实力对付其他军阀为好,何况阿俄家还没威胁到自己实力。但这次烧了老碾街道,影响市场运作。该是出手下,不然民愤难平,这个任务就落在宁属屯垦委员靖边司令邓秀廷身上。

邓秀廷南征

当年贺国光也专门视察过老碾,感叹了“山上一虎山下一虎,民不聊生之类”的话题。同时也来围剿过几次,结果也不了了之。山上虎当然是彝族,山下虎是汉族地主豪绅。双重压榨,确实民不聊生。

1939年1月,国民党中央在西昌设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西昌行辕。”就在现在的邛海公园斜对面。5月,刘文辉到西昌,针锋相对,在西昌设立“西康省宁属屯垦委员会”,不让大权旁落。

行辕主任张笃伦要宁属屯垦委员会的邓秀廷先修乐西公路,说这是抗战大事。刘文辉则要邓秀廷先打西会道上宿行抢劫的码头“蔡三老虎(彝名阿俄长发)”,说这是社会治安问题。邓秀廷却坚持应先修公路为抗战大局服务,使国际援助物资能够运抵重庆。这个也是邓获得“大汉长城”美誉的缘由,只是邓这一举动,使刘文辉对邓大为不满。

1940年春,刘文辉以军长、省主席名义命令,以宁属屯垦委员会靖边部为主力,向会理岔河蔡家住地进攻。宁属屯垦委员会秘书长杜履谦即去雅安向刘建议,以增援为名。派24军在德昌断邓归路,迫其无路可走。最好逃向云南,刘默许。杜回昌后,即与宁属屯垦委员会保安司令唐福珠、24军411旅驻昌团长张青岩、宁属行营上校副官长张怀猷密商。在邓军经德昌向会理行军后,将部队摆到德昌一带,堵住邓的归路。一面还放出风去,使蔡家有所准备。

邓秀廷接到这个命令后听说三夜未眠,打这么牛逼的地方毫无胜算。阿俄家的名声在传播中被妖魔化,阿俄阿杰被神化。事实就是,打败了两次苏绍璋团长。邓部军队大部分是四十八甲里的彝族,彝人去打彝人,大家心里本来就不服。

“阿波哦……阿波的你丁家阿呷的够波喔……”这是彝语高腔,意思是“不走哦……不走却被邓秀廷强迫起去了”人心惶惶。出征时候,一路哭的哭、唱的唱。生死离别等场面比比皆是,哭啼滔天。

邓秀廷是在4月到达岔河时候也不敢急于进攻,躲在白头山下一躲就是三个月。阿俄家每天都有从邓秀廷军队处打来的消息,每天都集结军队。一部分按部就班地在埋伏苏绍璋的老路埋伏,等待邓秀廷军队的到来。连续三个月的等待后,阿俄家军队也懒懒散散了。没人相信邓真会打来,变成狼来了的故事了。

1940年7月10日早晨,邓军兵分两路,直取猪圈门和倒悬梁子,阿俄家军队却不知情。三天以后,正面发起攻击,以烟火为号,枪炮齐发,前后夹攻。怪就怪在进攻后,冰雹骤降。拳头大的冰雹打在邓家军背的小锅儿上,比枪声还响。邓家军疑是老天不许,不敢前进半步。

其实邓家军已经到达寨子后面一公里左右,被放哨的彝人发现。彝人鸣牛角号,众人举枪迅速跳入碉堡。枪声四起,当各地人纷纷赶到时候已失去了战机。邓军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阿俄家勇士阿龙马贾开了七枪,打死七个人。后再也没有开枪了,旁边的人问为什么不开枪了?阿龙马贾说一天杀太多人不好,彝人本来就是比较迷信的民族。

打了三天后,阿俄家无法坚持。决定半夜突围,突围时候到处呻吟声、挪动声,寨子里处处都是响声。阿俄家军,好不容易才撤到了寨子后面的山洞里。邓秀廷的军队很多是穿佳史瓦拉的什扎,背上还带个小锅儿。当时的子弹不会旋转,多大的洞进入身体,多大的洞出来。大多数人是流血过多死亡的,慢慢被折磨死的不计其数。不像现在的枪,多小的洞进去。后面出来就是拳头那么大的洞,人瞬间丧命。

不久邓兵突然出现在洞前,只抓得一个烟鬼师爷和几个彝人。一问才知道,“三老虎”早已遁去。

邓家军分两个支队,分头追击逃遁的蔡长发,将他围困于黑坪子。战斗越发激烈时,蔡长发叫人在山上喊投诚。邓部的邓德松团长信以为真,立刻停止进攻。蔡长发和他的弟弟蔡长林,趁机再次跳出包围圈。

邓秀廷自知上当,脸色阴沉。把查尔瓦脱下随手一仍,理了理那身黄皮军装领口。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后来是一个叫陈元洪的汉人自称跟蔡长发的侄子蔡金万、蔡银万很熟,有把握劝他们投降。邓秀廷叫陈元洪拿上一面写有 “靖边部投诚旗”字样的白旗,叫他当向导领一个叫罗拉哈的营长去劝降。见到蔡金万,罗拉哈用彝语对他说:

“我过去也抢过人,邓司令官问都不问。现在你去了,司令官不但不问那些事,还要给你官当。”

隔了四五天后,蔡金万举白旗来岔河见邓秀廷。邓秀廷当即委他为营长,蔡金万很高兴。邓秀廷叫他回去劝弟弟蔡银万和叔叔蔡长发投诚。

蔡金万回去后,与叔叔蔡长发和三弟蔡银万商量。叔叔蔡长发觉得邓不可信,不愿去。蔡银万却看着二哥的营长勋章,犹豫不决。见蔡银万犹豫不定,同去的罗拉哈用彝语说:

“我们靖边部过去抢过人的多得很,投了诚就没事了,司令官杀了哪个?”听了这话,蔡银万才打消疑虑。

又过了几天,蔡氏兄弟一齐到岔河司令部来。而蔡长发跑到宁南梁子惹勒家,躲过了一劫。

当地百姓得知此事,纷纷递状纸控告蔡氏兄弟。见此情形,蔡氏兄弟觉得情况不妙,质问邓秀廷道:

“你把我们骗来要干什么?”

邓秀廷一脸无奈道:

“告你们的状纸这么多,我就做不了主了,要报告上峰才行。”

结果是西昌行辕和宁属屯委会联合批示:将此二人就地正法!临刑前蔡氏兄弟破口大骂:

“山羊是山羊,绵羊是绵羊;石头不能当枕头,汉人不能当朋友。”

邓秀廷不无委屈地对“朋友”说:

“老子当兵打仗几十年,说黄话没作数就这一回。”鬼才知道邓秀廷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杀了蔡氏兄弟后,邓就要清理当地彝族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与蔡家关系。

彝族的姓氏为复姓,姓氏的种类比汉族的“百家姓”还多。彝族谚语说:“人名变成人姓”,所以家支是彝族姓氏归类的方式方法。家支以家谱为载体,家谱是彝族之间相互认同的桥梁。

邓军里面有连长叫博使连长,是阿鲁吉克惹石。解放后在凉山州政协工作、退休。当地的阿鲁吉克惹石只要家谱对上号的,就免于一劫。

邓军里面有个排长是日古阿鲁,普布家说他家也是日古阿鲁,逃过一劫。他家本身是俄木惹古,因为这个后来闹了很多笑话,很多矛盾。

“马惹”和“马”本来是彝姓和汉姓,两个概念。邓军里面有个排长是马惹,他和马家杀猪宰羊,对了三天三夜家谱后确定是马惹,马家也逃过一劫。

还有一个班长叫日嘿吉勾,是拉哦惹石。拉哦惹石家也免于一劫。

其他的各自找各自亲戚,逃过一劫的是少数。邓命令烧杀抢劫,割一双耳朵得多少钱,屠杀无数。彝人至少不杀妇女儿童,但邓秀廷对妇女儿童也不放过。

邓秀廷杀了蔡氏兄弟正要围捕匪首蔡长发时,得知杜履谦在德昌,背后有暗动作。就顺到会东走一遭,路过堵格。经宁南梁子,过杉树、稻谷,从普格翻过大箐梁子,班师回西昌。

邓家军士兵这一路都纵火烧房,任意掳掠。将俘捉彝民,部分由带兵官就地出卖,部分带回甘相营强派黑彝购买。部分安插在“四十八甲”境内,由其统治。邓家军兵士这一路,都给沿线彝族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灾难。

走到会东坝子时,听说烂坝有家黑彝大户,外号海老爷。彝族姓赫哲,就想驻扎下来把海老爷家打了。

彝族海老爷听说这个消息后,发出赏号。以几千石租子的代价,召集周围彝、汉百姓上千人。把子弹漏出来堆在院子里晒起,等待邓秀廷去送死。

后来貌似是邓秀廷在出战之前,请一个算命人一算。说海老爷是黑虎星,邓秀廷的命没有海老爷的硬。所以邓秀廷没有打海老爷家,撤了!

走到会东堵格,问附近汉人:

“这里有没有黑彝”

汉人回答:“上面那个村有七、八家”,然后带领几百人包围了村子。冲进屋里去了,一看妇女穿的服饰和凉山其他地方的彝族不一样。进去把墙壁上的枪缴了,然后就撤了。没有绑架和杀人放火,邓所要灭的仅彝族而已,而这里的彝族差不多都已经汉化。

随后从堵格往下把仓房包围了,抓了几个有点姿色的妇女,洋洋而去!晚上到驻地,邓家军的军官们共同分享了劳动成果。

到梁子,沿鲁南山而来。邓家军中彝人唱着山歌,汉人打着枪开路。当地彝人皆逃进林子里避难,野兽却被惊而乱窜,窜而被活逮无数。被邓家军,牵着、押着的俘虏也无数。

用三根圆木相互支撑,做成立体的倒三角形模样。立体三角形的左右两面用树枝等进行封闭,面上还被培上泥土。立体三角形的正前面就是门。这是彝族在自己的庄稼地边、田角,用来守护庄稼,驱赶野兽盗粮食的一种简易工棚。邓家军到梁子时,大部队当然是住在已经逃离的彝人屋内。放哨的三人一组住在寨子四周,当地彝人做的这种简易工棚里。

其中的一个工棚被当地青年彝人夜袭,三人都被当场拿翻,枪支被劫。简易工棚也被烧,划破梁子的深夜,火光冲天。

“阿普某某尔,阿达某某惹,今天在此杀了人,烂人拉人不要挡我的路”。这些青年人肩扛劫来的枪支,扬着名向鲁南山逃去。

做了事扬名是彝族的一种规矩,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扬有何意义?老人都说不扬名就脚麻的,跑不脱。也许,或者或许是这样的吧!

本来是偷偷摸摸,或者是很成功的一次夜袭。一扬名就把全邓家军都喊起来了,邓家军趁着月色,开枪、发炮沿着那些青年人扬名、逃跑的方向撵去。幸好的是那些青年人路熟,又是晚上,跑脱了。

回来的路上,大街角彝族们相互吹牛:

“这些阿都彝族真伟大,杀了人还不让我们睡好觉。”

现梁子4社阿什家,原是在普格居住。其父亲在普格做了坏事,被家支通过宰一头牛给他吃后。让他离开,去隔山隔河而居就不再追究的人。到梁子后,寄人篱下于惹勒家,赐姓冉。变成蒙柱,失去曲诺身份。

冉老者就住在学校门口,冉老者说:“邓家军来时,他爸爸已经有两男一女。当时到汉区去了,回来时发觉三个子女和妻子都被逮去。只好又娶了冉老者现在的母亲,才有了他们几姊妹。”像冉老者家一样,妻离子散的户数在邓家军所到之处,留下的绝对不是少数。

我有个文友的妈那时刚出生,抱到林子里躲起来时哭啼不止。周围的人都建议把她捂死,是我那文友的奶奶把女儿夹在裙子里面的裤裆中救活了她。当时的人没有学会穿内裤,也许是小孩在裤裆里看到自己出来的地方那么阴森恐怖,被吓着不哭了。

我经常开玩笑说:“捂死了,我就没有像你一样臭味相投的文友,我的人生就会少了许多遗憾。”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从另一个洞里钻出来,让你没有遗憾。”我的文友嬉笑着。不过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邓家军确实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过梁子后,过杉树、稻谷,从普格翻过大箐梁子,班师回西昌。邓家军兵士这一路,都给沿线彝族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损失。

邓家军进兵蔡三老虎住地一事,西昌《建宁报》(1940年)九月三十报导:“二十四军靖边司令邓文富氏,此次奉命进剿为害两会大道之逆夷蔡三老虎,自进兵以来,迄今三月有余.先后攻破蔡匪老巢,击杀附逆为恶之匪众,枪毙助纣为虐之羽翼,荡平不服政令之夷支,使残匪心惊胆慑……邓氏近以返建(西昌)向上峰述职,并兼顾督修乐西公路……已于二十八日午后一时到建城,全市各界机关、法团、士绅、学校、部队,均整队前往外西郊迎……民众沿途燃放鞭炮,夹道欢迎,盛况空前……邓部凯旋时,沿途各地均送有德政旗十余面。”

吉布阿丁

邓军撤兵后,阿俄长发回来重整江山。但已大不如前了,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威还在。此时老碾的吉布家一小伙子慢慢在成长,叫吉布阿丁,后来成为了吉布家的头人。

邓秀廷撤兵后,寨子里跑路去的纷纷回来。吉布家也在几年的休养生息后,经济状况也有所好转。山下有了一些田地,几户佃户,又新招了一户会理六华姓蒋的佃户。这姓蒋佃户由于新婚不久,家庭状况也不好,希望用他家的枪抵几年的佃租。那是枪比黄金贵的年代,吉布家想想也就同意了,于是叫吉布阿丁去拿枪。

吉布家的房子在一汉姓邓家的院子不远处,这邓家住在一小山头上,拥有5层20多米高的白色碉楼。高大的碉楼伫立在山头上,易守难攻。吉布阿丁拿到枪后,想试一下。叫人拖了把犁杖,把枪架在上面,瞄准邓家院子里的一个人。院子里的人也发现有人在瞄准他,迅雷之势瞄也没瞄就还击了一枪,打在吉布阿丁前面的犁杖上。吉布阿丁心中有十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一夹子弹就是扫过去。对方也不甘示弱,碉楼里几夹子弹就是扫过来。这样扫扫停停到天黑,邓家叫人送来一筐子弹,彝汉双方在都不是很丢人的情况下,消停了。吉布阿丁,是个狠角色。

吉布家本来有吉布阿丁等三兄弟,有一次深夜渡过安宁河去抢人。三兄弟过了河用竹竿在浅水区做了标记,可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把竹竿插在深水漩涡区。天蒙蒙亮时,三兄弟在河边居民区大捞一把,捆了一群人准备过河。二、三兄弟跳入浅水标记区,被漩涡带了进去。再也没浮上来,死翘翘了。吉布阿丁有气无处发,一脚把捆来的人也全部踹进河里面。这吉布阿丁,确实是个狠角色。

有一天,吉布阿丁独自一人抢了金沙江旁一家傈僳族,捆了三人来。一路悠哉悠哉回来,坐在一大石头下躲太阳休息。忽然石头上站了四人,四把枪对到他脑袋,是来救人傈僳人。吉布阿丁一个鱼跃甲板姿势连开四枪,四人倒下,有点抗日神剧的味道。这吉布阿丁,就是个狠角色。

回去后,吉布阿丁联络了喜德的家族。血洗了金沙江旁傈僳族,统治了当地。随着队伍慢慢的壮大,野心也变大。暗渡陈仓,准备攻打阿俄家。江山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嘛!捏额家坐了阿俄家坐,也该轮到吉布家了。但生不逢时,遇到民改了。阿俄阿杰投诚做了会理县的副县长,他没地方打,那就打共产党。

吉布阿丁就带着几百号兄弟参加了那场凉山民改前后血雨腥风的土匪运动,躲山洞打了很多士兵。有一次,吉布阿丁一枪瞄准打死了个卫生兵。他觉得手臂上有个白套,肯定是有官职的汉人。这吉布阿丁,也是个无知的角色。

这期间,共产党也请了已经投诚的彝族罗红拉支来做吉布阿丁的思想工作。罗红拉支用彝语说:

“我是能调动上万人的人,都投诚了。这共产党汉军和国民党汉军不一样,惹不得,你还是出山吧。”

吉布阿丁哪里知道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反正都是和邓家军一样的汉人。誓死和汉人打到底,绝不投降。

吉布阿丁,后来是被从昭通调来的解放军狙击手狙掉。尸体还被拖出来扫射,除了踝关节以下外,全身弹孔。烧尸体时,久久不能燃烧。最后是他的孩子拿一斤酒大哭一场后,才烧掉。

解放很多年后,吉布阿丁的大儿子去世。放在家里的第三天,突然坐了起来。吓傻所有人,又继续活了很多年。后来我收集、整理这篇文稿时,遇到他问:

“你是怎么死了又活过来的?”

他说到孜孜普乌门口后,一竹竿被他老爸打回来的。说是他老爸后悔当时没有跟共产党走,现在想起来还是共产党好。特别是脱贫攻坚后,还给我们修房子住。让我多活几年,带领吉布家子孙脱贫致富奔小康。

本传记的基本构架是奴反主奴反主,邓秀廷南征是奴反主的聚焦点。为了体现奴反主的革命性,文前还进行了彝族社会关系,特别是“骨头观”科普。两次奴反主都在奴反主的主线上用具体事例串起来,第一次以历史事实为事例串联依据,第二次则以“吉布阿丁是个狠角色”为事例编撰条件。邓秀廷南征是以“起因、路线” 为事例选择标准,两次奴反主都以失败告终。不管是奴反主还是邓秀廷南征,都是当地彝民的灾难。幸好在吉布阿丁这样的狠角色奴反主时,共产党来了,挽救当地彝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南彝

来源:无忧火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