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绍兴十年北伐的影响

作者:唐宋春秋

1.岳飞抗旨继续北进

宋高宗在绍兴十年七月十日左右,即收到岳飞收复西京的捷报前后,下诏书班师(因古代交通条件限制,此时岳飞郾城捷奏还在路途中,尚未送至南宋朝廷)。七月十八日,岳飞才收到这份班师诏,而在同一天,张宪战于临颖并再次取得大捷,金兵败逃,张宪率部“追奔十五里,中原大震”。岳飞于当天发出一份奏章,“言辞激切”地反对班师。最能说明岳飞态度的是,他的大军继续向北挺进。

《金史》卷82《仆散浑坦传》记载“与宋岳飞相据,浑坦领六十骑深入觇伺,至鄢陵”,金国将领仆散浑坦在鄢陵一带与岳家军的运粮队遭遇。事实上,鄢陵在临颖之北,也在颍昌府的东北方,而这一地带已经被《金史》确认成岳飞军的背后。对于轻骑兵来说,40公里也许说不上是“深入”,而朱仙镇就在鄢陵以北约40公里,则岳飞大军已经抵达朱仙镇一带,绝非虚言。

2. 河北、河东、京东路的义军

经营敌后抗金武装是岳飞北上作战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绍兴七年后尤其如此。金国受限于自己的野蛮落后,不仅无法有效经营所夺取的北宋领土,而且还强行推行奴隶制等落后制度,造成治所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当地百姓不得不起兵反抗,投入到光复国土这样正义的事业中来。

金国不止野蛮落后,也受限于人口稀少、兵源不足的问题。绍兴十年,为了和岳飞军作战,兀术从各地抽调人马,如河北路的主签军完颜赛里就被招至前线,各路镇守的兵力更加薄弱。

这时候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形成燎原之势。

在京东、京西路,岳家军的忠义统制都取得重要胜利,并攻克占领了如永安军、南城军等地;

在河东路,忠义军收复了十一州军;

在河北路,众多州县的民众起义,虽然《宋史》中仅记载了收复庆源府,但据《金史》记载可知,当时河北路的重镇大名府也已经被忠义军攻占。

在东京衰落后,大名府已成为北方第一大城,金兵的重要后勤基地。连这样的基地都丢了,充分说明金兵丧失属地的控制权,已渐渐日暮途穷的事实和义军出色的作战能力。

金国自燕山以南,“号令不复行”。后院不仅起火,且火势熊熊。

而“河北忠义四十余万,皆以岳字号旗帜,愿公早渡河。”——义军英勇奋战,等待着配合岳飞大军北进。

3.金兀术和黄龙府

虽然南宋有秦桧删削篡改史料的鄙行,而《金史》一向以避重就轻、讳败扬胜闻名。但是要印证岳飞军在绍兴十年北伐战果的辉煌程度,最有说服力的直接证据却是金兀术(即完颜宗弼)在岳飞撤军这一关键时刻的表现。

金兀术(即完颜宗弼)率增援军队赶赴顺昌,“自东京往复千二百里,不七日而至”。除去轻骑到顺昌求救的时间,从东京到顺昌的距离是五百多宋里,兀术的主力骑兵赶到的时间应在四五天左右。

岳飞自朱仙镇后撤,曾“留军五日”以保护和协助当地百姓向南撤退。而在一马平川的河南平原上,被敌军骑兵追上,显然是死路一条。

在岳飞撤退之时,兀术(即完颜宗弼)在做什么呢?

须知当时宋金双方正处于交战状态。岳飞在班师南归之前曾“留军五日”再加上携带数万百姓后的行军速度必然大为减慢,只要兀术想追岳飞军,他的时间是足够充裕的。

而老于军旅的兀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得不放弃这样巨大的胜机呢?

事实上,不管是无力再战还是不敢再战,都说明了兀术所统率的金国军队主力严重受损的状况。

另外一种可能则是兀术向北逃得太远了,赶不上杀个回马枪。

根据《金史》卷77《宗弼传》的记载可知,在绍兴十年,和岳飞、韩世忠大军对峙之后,“宗弼遣孔彦舟下汴、郑两州”,须知早在岳飞北伐之前的五月中旬,兀术就已亲自带领人马占领汴京,——在战事尾声,再遣将去占领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占了的地方,《金史》如此记载,事实上已经承认了兀术全军撤出开封一事。

而如果是从开封北逃,跑得太快太远,同样说明了兀术的大败。

郾城和颖昌两战之后,岳家军和兀术所统率的金国军队主力之间的强弱显然已判。

宋使洪皓被女真人扣留在冷山,“距金主所都仅百里”,他在《使金上母书》中写道:“顺昌之败,岳帅之来,此间震恐”。假如“直捣黄龙”中的黄龙府指的是金兵的巢穴,那么,这个地方已经提前感受到了震惊和恐慌。

在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金国内忧外困:高层经历了2次血腥的内讧残杀;由于贪狡无信,不仅连续失去昔日的盟友,还先后和黄头女真、蒙古部落等开战,本来就少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

金国早期试图通过把契丹人纳入猛安谋克来加强自己的力量。而他们在辽国的残暴统治和掠夺,导致契丹人叛乱、逃亡不断。当时金国这个穷兵黩武的国家,正在受害于自己的政策:除了蛮力,再没有任何凭恃。而这些蛮力所剩的最后主力——金兀术和赛里,已经被岳飞扁得满地找牙都找不到。黄龙府感到的震恐,其来有自。

金国女真贵族最畏服岳飞,平日往往不直呼其名,而称其为“岳爷爷”。当他们得知岳飞死耗,个个欢天喜地,酌酒相庆。被扣押在金国的宋使洪皓,目击此情此景,心如刀割,只能吞声抽泣,在密信中言:“金人所畏服者惟飞,至以父呼之,诸酋闻其死,酌酒相贺。”

当南宋使臣洪皓从金国回归南宋之时岳飞已经遇害,“忠宣(洪皓的谥)还,因奏事,论至公(岳飞)死,不觉为恸”,谈到岳飞之死时,洪皓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致当着宋高宗赵构的面为岳飞遇害而失声痛哭,可见洪皓对岳飞的深厚感情。事实上,洪皓长期被金国扣留,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岳飞,他对岳飞的感情,无疑是来自于金人对岳飞的高度敬畏。正因为这一段屈辱的经历,洪皓更懂得一位使敌人敬畏的爱国将领对于国家的重要意义。

岳飞身后20年,南宋永嘉学派的著名学者薛季宣曾提到:胡人自为“岳飞不死,大金灭矣”(原文“胡人自为‘岳飞不死,大金灭矣’之语”,相关记载可参见《浪语集》卷22《与汪参政明远论岳侯恩数》)。

薛季宣幼孤,被伯父抚养成人。他的伯父薛弼,曾是岳飞的重要幕僚。岳飞之孙岳珂曾经指责薛弼奴事秦桧,并向秦桧暗报岳飞行止,“动息以报”。岳飞的幕僚们后来非死即被贬至荒远,薛弼却是唯一的幸免者,且被秦桧所提拔,官职屡升,宋史也说,“世以此少之”。薛季宣显然有所听闻:金人自己说,如果岳飞不死,大金就灭亡了。

在岳飞遇害六十多年之后,金国皇帝在诏书中则直接承认了岳飞战功卓著、威名远播。

金国泰和六年(南宋开禧二年,公元1206年),金章宗在招诱南宋大将吴曦叛变的诏书中写到:“且卿自视翼赞之功孰与岳飞?飞之威名战功,暴于南北,一旦见忌,遂被参夷之诛,可不畏哉!”相关记载可见于《金史》卷98《完颜纲传》,意思是说,况且你<指吴曦>自己评价一下自己的功劳能否比得上岳飞?岳飞战功卓著、威名远播,南宋北金之人全都知晓;结果有朝一日被宋廷猜忌,就被诛杀且连累亲族,难道这还不可怕么?!

4.宋高宗赵构态度的变化

事实上,还有一个最强有力的证据,能反映岳飞郾城大捷和颖昌大捷的影响。这就是宋高宗赵构态度的转变。

在收到郾城大捷的奏章之前,赵构表现得十分焦虑。并不断地以相对隐晦的方式要求岳飞不得北进。如“蔡颖旧隶京西,今专付卿措置。分兵将屯守防捍”,“事毕”即回朝。

然而,在收到郾城捷奏之后,赵构原本保守的态度却大为动摇,他连写了两份手诏,允许岳飞“择利进退”、“不妨图贼”;并且,他下令让杨沂中“全军起发”,到宿州、亳州一带进行牵制。而在半个多月前,张俊正是按赵构的旨意从这两地撤出,造成“岳飞军孤”的。再有,赵构此前已经连发手诏,严令岳飞班师,此时却懦弱地说“屡已喻卿,不从中制”,想推卸发出班师诏的责任。

而在收到颖昌大捷的捷奏后,赵构的态度彻底转变。一方面,他甜言蜜语道:“却敌兴邦,唯卿是赖”,不再限制岳飞行动;最令人惊奇的是,赵构竟然“已令张俊自淮西,韩世忠自京东,择利并进”!加上未撤军的刘錡,郾城后派出的杨沂中全军,这就是说,赵构下决心把所以能动用的兵力,除了四川的部队,全部都投入到北伐之中。

南宋的国策至此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绍兴八年以来,宋高宗赵构这个“违天逆人”地坚持屈膝求和的昏君,这个“朕虽百拜亦不复问矣”——只要有机会和金国妥协求和,哪怕磕一百个头哀求也无所谓的懦夫,不知需要怎样惊人的大胜才能使他鼓起勇气?

宋高宗赵构和他亡国之君的父兄一样,非常怯懦,在战和问题上,有投机倾向。一场大胜可以刺激他一时,但不会改变他那愚弱的本性。从他对前面提到的岳飞捷奏的态度可以说明当时他并没有在猜忌岳飞,但是奸相秦桧会及时提醒他的。

几天后,南宋朝廷收到了岳飞反对班师的奏章,宋高宗赵构的态度再次变化:只字不提命令张俊、韩世忠出师,这道命令显然已经自食其言了;反而强调要岳飞和杨沂中、刘锜同进退——这两位还远在战线的百里千里之外,杨沂中更是刚刚出发。实际上,赵构又已经转为限制岳飞行动。那些“朕不中制”的承诺,早就他抛在了爪哇国,此时赵构一门心思的惦念着的,恐怕已是他那防范武将的祖宗家法了。

等岳飞的班师奏章送至南宋朝廷以后,赵构更是了无一丝遗憾之意,只全心全意的算计着怎样全军回退,怎样让岳飞照应其他宋军。

绍兴七年时,宋高宗赵构已经戏剧性的变卦过,他曾信誓旦旦地宣称要把全国大部分的兵力交给岳飞,然后又在短短三天内取消成命。这次他在短期内决定北伐并再次改变主意停止北伐,大概不会令人感到十分意外。宋高宗赵构的行为,完全是一个政治上的羊癫疯。

我们却能根据宋高宗赵构在和战问题上的动摇,来略窥已遭篡毁、已经佚失了的颖昌大捷捷奏的份量——足以动摇一个最懦弱的懦夫皇帝,这一战的战果必然十分辉煌!

5.岳飞为什么要班师?

这要从岳飞违诏出师说起。自绍兴八年底始,宋高宗赵构和奸相秦桧不顾朝野上下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地向金国称臣求和,以至“举朝无人从之”,有的大臣甚至警告赵构,再这么倒行逆施下去,老百姓就要造反了。“万一陛下拂天下之情,屈身于敌,意外之患,有不可胜言者矣”。

绍兴十年,这个以巨大屈辱换来的和议在短时间内被金国主战派兀术撕毁。赵构和秦桧两人已颜面丧尽,人心丧尽,为了保命,他们不得不派出军队迎敌,赵构手忙脚乱,发了好些诏书。在鄂州大营里积极筹备北伐多年的岳飞终于得到机会出兵,于是他挥师北上。

闰六月下旬,岳家军前锋已经和金兵交手,朝廷派来的官员李若虚却辗转追上岳飞,传达了宋高宗赵构的真实意图:

面得上旨:“兵不可轻动,宜且班师”!

这就是宋高宗赵构的“忍弃中原”。他宁可白白跪拜金国、曲膝称臣,除了再次遭到侵略以外一无所得。对于南宋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南宋全国的主战情绪达到了顶点;而敌人金国女真人也在北宋故地上立足未稳。

从政治和军事上来讲,这是北宋亡国以来多年才出现的、不容错失的机会;一旦放弃这样的机会,南宋“忠愤之气沮矣”,民心士气必然遭受重大打击;如果等待金兵在河南地从容经营,不要说之后再进攻必然会事半功倍;如此一味挨打投降的小朝廷是否能自保还是个问题……

岳飞拒绝了这一倒行逆施的“上意”。北方那广袤的国土、数以千万计的百姓,不是某一个独夫民贼的私产,不是这个独夫民贼要放弃就可以放弃的。所以,岳飞出兵伊始,就已经抗旨不遵。

那么如果他再拒绝班师,岂不是藐视朝廷的权威、甚至是准备公然和朝廷决裂?

岳飞必须考虑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此时岳家军的后勤供给应该主要还是来自后方;而赵构在秦桧等奸佞的教唆挑拨下,很可能会做出极端愚弱的选择。赵家皇帝一贯猜忌武将,而且在这一点上赵构长期被秦桧所利用。违诏出师、违诏不班师,很容易落下背叛朝廷的口实。当时两军对垒,兀术虽大败,但南宋内部一旦起了变乱,得利的是最终将是金国女真人。岳飞一向以国事为重,绝无可能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情来。

从宋金双方的形势分析,岳飞北伐显然是有胜机的。这也是他在绍兴十年七月十八日接到班师诏之后却继续向北推进的原因。但是在接到“累降”的措辞严厉的“御笔”后,来自岳飞身后的小朝廷出现了重大变数。这些变数使得岳飞被迫撤军。

这无疑是场悲剧,不仅属于岳飞个人,也属于整个南宋。绍兴十年以及其后发生的所有怪事,比如,战胜而跪地称臣、政治上和经济上都完败的绍兴和议,完全是在极端条件下发生的极端事件。

讨论这件事不能忘记赵构和秦桧这一对史上最著名的昏君奸相搭档。宋高宗赵构为了解除大将兵权而急于向金国求和,而奸相秦桧则“欲坚和议而必解诸将之兵”,两人交相为用而曲相成。

敌国间维持不战的状态,绝不会是一方跪拜而得。一纸“臣构”的“子孙世代,谨守臣节”的所谓和议,恬堕猥懦,不足为天下哂;北伐志士的鲜血虽大多空洒,却仍是南宋这个国家得以继续维持的真正原因。

题外话:

南宋初年的特定历史条件使武将权力增重,与宋朝以文制武的传统国策发生了冲突。南宋朝廷中的文人士大夫集团,不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尽管在对金朝“和战”问题上纷争不已,相互倾轧排挤,但在限制武将事权和右文抑武问题上则是一致的。他们处处防止武将势力膨胀,只要有适当时机,便想方设法削弱武将事权,把他们纳入文人控制之下。这一政策从宋高宗、张浚、赵鼎、王庶到秦桧,一脉相承。

宋朝以文制武的传统国策与武将权力增重之间的矛盾,始终存在于南宋初年统治集团的上层权力斗争之中。这个矛盾随着抗金形势的变化而升降。宋廷为压制武将,不惜放弃收复失地,偏安江南,与金朝议和息兵。和议成,抗金形势随即缓和,武将与文人士大夫集团的矛盾即上升,岳飞建立的岳家军实力最强,立即成为心腹之患,加之岳飞深得军心民心,平生大志昭著,更成为南宋朝廷疑忌的对象。尽管岳飞素以忠君爱国著称,岳家军将领、幕僚为宋高宗赵构在江南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仍不免成为宋朝抑武政策的牺牲品。岳飞之死,并不仅仅是因为反对议和而与宋高宗赵构发生矛盾,也不单纯是因为坚持抗金而与奸相秦桧发生矛盾,而是南宋士大夫集团要恢复宋朝传统的以文制武立国体制,打击岳家军的必然结果。

附件一:

北、南宋之交,处在落后文明阶段的女真奴隶主贵族集团所发动的侵宋战争表现为强烈的野蛮性、掠夺性和残酷性。

当时中原各地惨遭金国女真兵血与火的洗劫,史书记载女真人入侵中原以后,“杀人如割麻,臭闻数百里”,一些地方几百里不见人烟,只能闻到尸臭味。人口的大量死亡,招致了可怖的瘟疫;瘟疫的流行又招致更多人口的死亡。广阔的原野“井里萧然,无复烟爨”,到处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当时的建康城(即今南京)有17万人被女真人屠杀。在岳飞收复建康以后,当地人收尸,大概有近5000件全尸,剩下的基本是残肢断体,可见金国女真兵对汉人的屠杀很残酷。

中国古代的汉人,包括男子,遵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古训,长期保留了蓄发的习俗。金国女真统治者却按本民族的流行发型,强迫汉人男子“剃头辩发”、“禁民汉服”、“削发不如法者死”,采取了类似清朝初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政策。这对广大汉人当然是极大的民族侮辱。女真统治者还强征中原汉人当兵,时称“剃头签军”。汉人签军在金军中地位最为低贱,充当苦力和炮灰,“冲冒矢石,枉遭杀戮”。

在完颜阿骨打(旻)起兵抗辽之初,生女真社会很明显地存在着三个阶级:一是奴隶,即“奴婢、部曲’;二是平民,即“庶人”;三是奴隶主贵族,即“有官者”。金朝灭辽破宋、进据中原后,他们落后的奴隶制经济规律并没有自行消灭,而是依然在广大的高度发达的封建文明地区起着反动和例退的作用。

金国建立初期,女真贵族在中原地区强制推行奴隶制,这成为一个非常突出、特别尖锐的社会问题。当时汉族早已建了比较先进的封建制,而女真人则要将社会倒退到奴隶制,把汉人当奴隶,金国统治区的许多地方还有公开的奴隶市场,这些都造成了社会经济的落后和倒退。

当时有很多汉人被金军抓去当奴隶,用铁索锁住,耳朵上刺“官”字,立价出售,在燕山府等地甚至专设买卖奴隶的市场。驱掳的汉人过多,就大批大批地坑杀,或者转卖到西夏、蒙古、室韦和高丽。

当时奴隶价格极为低廉,女真人跟西夏做交易,十个汉人奴隶,到西夏只能换得一匹马。女真贵族还大放高利贷,“下令欠债者以人口折还”,使很多平民百姓沦为债务奴隶,有时则干脆“豪压贫民为奴”。按照女真社会的法律,罪犯的家属可以充当奴隶。在金朝户籍中,“凡没入官良人,隶宫籍监,为监户;没入官奴婢,隶太府监,为官户”。此外,还有属于私人的“奴婢户”。这些都算是金朝的正式户名。

在奴隶制下,奴隶的来源不外有战俘奴隶、罪犯奴隶、债务奴隶等等,金国初期几乎是应有尽有。贪婪的金国女真贵族通过军事、政治、经济等手段,部分地破坏了中原农业社会固有的土地租佃关系,进而扩大其奴隶制经济。

金国建立初期,很多女真贵族都是拥有几百名以至成千上万名的奴隶。金国朝廷也往往以成百名、上千名的奴隶,赏赐给女真贵族。由于奴隶数量很大,在社会成员中占有相当的比例,金国进行户口的“通检推排”时,规定必须“验土地、牛具、奴脾之数”,奴婢和土地、牛具一样,成为各户财产登记的重要项目。金国奴隶主们把奴婢和金、银、羊、马同等看待,用作博戏时的赌注。女真贵族 死后,还有“生焚所宠奴婢”殉葬的残酷陋习。金军中拥有大量奴隶,缺乏军粮时,奴婢居然也和骡、马一样被杀戮作食,真是惨无人道到极点。

金国女真贵族的种种倒行逆施,导致中原文明的大破坏和大倒退,引起以汉族为主的各族人民激烈的、顽强助、持久的反抗斗争。宋金战争本质上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民族战争,是女真奴隶主贵族集团和以汉族为主体的各族人民之间的武装斗争,是奴役和反奴役之争,是野蛮和文明之争,是分裂和统一之争。

在那外敌入侵、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乱世,岳飞要做的是“驱除胡虏、救民于水火、恢复旧山河”,岳飞所捍卫的,是当时国家领土的完整以及华夏民族的生存权和民族尊严,岳飞所维护的,则是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文明。

而宋高宗赵构苟且偷安、贪图安逸享乐,为了一己私利,伙同卖国求荣的奸相秦桧,不惜一再对金国侵略者妥协退让、屈膝求和,置南宋国家主权和华夏民族整体利益于不顾,出卖国家民族的利益,割地纳贡、俯首称臣、容忍国家的分裂,任用奸佞、残害忠良,把社稷苍生的福祉抛在一边,不惜一切代价地维护一己私利,只图能安逸地偷安享乐。这些祸国殃民、丧权辱国的倒行逆施难道不是“卖国”吗?

绍兴十年(1140年),金国再次发起南侵战争,在岳家军以及其他各路宋军接连获胜、捷报频传的情况下,宋高宗赵构不但不思收复失地、解救华北沦陷区的民众,还仍然一心想着和金人议和,强令各路宋军从河南、淮北等地撤回,把宋军将士浴血奋战取得的战果当作和敌国外族议和的资本,大肆出卖国家民族利益,以割地、纳贡、称臣等屈辱条件向金人乞降求和,收岳飞、韩世忠等三大将兵权,并继而放纵秦桧等奸佞之徒制造冤狱、杀害岳飞,做出种种亲痛仇快、丧权辱国的败举。

看看在南宋投降派杀害岳飞之后,宋高宗赵构派人向金国皇帝敬献的议和表文:“臣构言,今来画疆,合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州割属上国。自邓州西四十里并南四十里为界,属邓州。其四十里外并西南尽属光化军,为弊邑沿边州城。既蒙恩造,许备籓方,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岁贡银、绢二十五万两、匹,自壬戌年为首,每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纳。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坠命亡氏,踣其国家。臣今既进誓表,伏望上国蚤降誓诏,庶使弊邑永有凭焉。”

再看看金国皇帝册封南宋皇帝赵构的议和诏书“皇帝若曰:咨尔宋康王赵构。不吊,天降丧于尔邦,亟渎齐盟,自贻颠覆,俾尔越在江表。用勤我师旅,盖十有八年于兹。朕用震悼,斯民其何罪。今天其悔祸,诞诱尔衷,封奏狎至,愿身列于籓辅。今遣光禄大夫、左宣徽使刘筈等持节册命尔为帝,国号宋,世服臣职,永为屏翰。呜呼钦哉,其恭听朕命。”

看看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这几首诗:

书愤
陆游(宋)
山河自古有乖分,京洛腥膻实未闻。
剧盗曾从宗父命,遗民犹望岳家军。
上天悔祸终平虏,公道何人肯散群?
白首自知疏报国,尚凭精意祝炉熏。

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
陆游(宋)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夜读范至能《揽辔录》,言中原父老见使者多挥涕,感其事,作绝句
陆游(宋)
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
遗老不应知此恨,亦逢汉节解沾衣。

(附注:南宋绍熙三年(1192)冬,陆游作此诗于山阴。范至能,即范成大。《揽辔录》,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三月,范成大以特使身份出使金国,要求金把历代皇陵归还南宋,交涉无效,八月还朝。他把出使途中所写的日记,取名叫《揽辔录》。书中记载他过相州(今河南安阳)时,遗民常向宋使痛哭、跪拜,倾吐他们的爱国情怀。

陆游由此百感交集,写了这首诗。诗中揭露了南宋统治集团残酷迫害抗金将领的事实,肯定了中原父老的爱国热忱。此诗大意是指,在南宋初年,以奸相秦桧为首的卖国求荣派当权,抗战派宗泽和岳飞等被排挤和受到迫害,沦陷区的父老虽不知这些可怕的事,但他们看到宋朝使者,也忍不住流泪。)

再看看南宋学者徐集孙的这首诗:
岳鄂王墓
徐集孙(宋)
百战收功指顾间,岳家军令重如山。
班师似出高宗意,逢恶徒成秦相奸。
往事不成空浩叹,黄鹂无绪自间关。
金戈铁马纵横地,古庙犹存落照间。

身在华北沦陷区的宋朝百姓,因为南宋当权者同金国女真贵族订立丧权辱国绍兴合约而遭遗弃,北方的大好河山成为敌国异族作威作福的领地,国家由此分裂一两百年!这难道不是苟且偷安的宋高宗赵构和卖国求荣的奸相秦桧的罪过?过?

附件二:

《宋史》对岳飞的评价:

《宋史 岳飞》结尾“论曰:西汉而下,若韩、彭、绛、灌之为将,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如宋岳飞者,一代岂多见哉。

史称关云长通《春秋左氏》学,然未尝见其文章。飞北伐,军至汴梁之朱仙镇,有诏班师,飞自为表答诏,忠义之言,流出肺腑,真有诸葛孔明之风,而卒死于秦桧之手。盖飞与桧势不两立,使飞得志,则金仇可复,宋耻可雪;桧得志,则飞有死而已。

昔刘宋杀檀道济,道济下狱,嗔目曰:“自坏汝万里长城!”高宗忍自弃其中原,故忍杀飞,呜呼冤哉!呜呼冤哉!”

当南宋使臣洪皓从金国回归南宋之时岳飞已经遇害,“忠宣(洪皓的谥)还,因奏事,论至公(岳飞)死,不觉为恸”,谈到岳飞之死时,洪皓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致当着宋高宗赵构的面为岳飞遇害而失声痛哭,可见洪皓对岳飞的深厚感情。事实上,洪皓长期被金国扣留,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岳飞,他对岳飞的感情,无疑是来自于金人对岳飞的高度敬畏。正因为这一段屈辱的经历,洪皓更懂得一位使敌人敬畏的爱国将领对于国家的重要意义。

再看看《宋史 高宗本纪》结尾对岳飞和宋高宗的评价:“岳飞父子竟死于大功垂成之秋。一时有志之士,为之扼腕切齿。帝(指宋高宗)方偷安忍耻,匿怨忘亲,卒不免于来世之诮,悲夫!”

《金史》及女真人对岳飞的评价:

金国女真贵族最畏服岳飞,平日往往不直呼其名,而称其为“岳爷爷”。他们得知岳飞死耗,个个欢天喜地,酌酒相庆。被扣押在金国的宋使洪皓,目击此情此景,心如刀割,只能吞声抽泣,在密信中言:“金人所畏服者惟飞,至以父呼之,诸酋闻其死,酌酒相贺。”

南宋绍兴十一年除夕(公元1142年1月27日)岳飞遇害,南宋使节马上于同年正月带着南宋朝廷的正式照函从岳飞遇害的京城临安(今杭州)去金国囚禁宋钦宗和宋高宗生母韦太后的五国城(今黑龙江哈尔滨市依兰县依兰镇五国城村)接人。绍兴十二年夏四月丁卯(公元1142年5月1日),宋高宗生母韦太后启程归宋。“皇太后偕梓宫发五国城,金遣完颜宗贤、刘祹护送梓宫,高居安护送皇太后。”

绍兴十二年八月,宋高宗生母韦太后和金国使臣刘祹一行到达临安。宋高宗为表演自己的“圣孝”,大事张罗一出“皇太后回銮”的闹剧。不料金国使者刘祹竟向南宋官员发问:“岳飞以何罪而死?” 接伴的南宋官员无言以对,含含糊糊地回答:“意欲谋叛,为部将所告,以此抵诛。”刘祹嘲讽道:“江南忠臣善用兵者,止有岳飞,所至纪律甚严,秋毫无所犯。‘所谓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所以为我擒’。如(岳飞)飞者,无亦江南之范增乎?!”残害忠良、媚敌求和者到底还是受到了毫不客气的奚落。

(上述记载见于《说郛》卷18叶寘《坦斋笔衡》,以及赵葵《行营杂录>》)

而在岳飞遇害多年之后,金人对于这个最可畏的敌手,仍心存余悸。

篡夺金熙宗皇位的金国海陵王完颜迪古乃(汉名完颜亮),曾经亲身经历绍兴十年的恶战,领教过岳家军的威力。

岳飞身后二十年,金主完颜亮再次发起攻宋战争时,金军中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岳飞不死,大金灭矣!”(原文“胡人自为‘岳飞不死,大金灭矣’之语”,相关记载可见于《浪语集》卷22《与汪参政明远论岳侯恩数》)

在岳飞遇害六十多年之后,金国皇帝在诏书中则直接承认了岳飞战功卓著、威名远播。金国泰和六年(南宋开禧二年,公元1206年),金章宗在招诱南宋大将吴曦叛变的诏书中写到:“且卿自视翼赞之功孰与岳飞?飞之威名战功,暴于南北,一旦见忌,遂被参夷之诛,可不畏哉!”(相关记载可见于《金史》卷九十八《完颜纲传》,意思是说,况且你<指吴曦>自己评价一下自己的功劳能否比得上岳飞?岳飞战功卓著、威名远播,南宋北金之人全都知晓;结果有朝一日被宋廷猜忌,就被诛杀且连累亲族,难道这还不可怕么?)

唉,就是这样一个连敌人都深为敬佩、扼腕叹息的一代名将,竟然总是遭到一些卑鄙小人处心积虑的诬蔑诋毁。

悲夫!在那外敌入侵、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乱世,岳飞和袁崇焕,他们没有“良臣择主而适”,没有明哲保身退隐山林,反而舍身报国,明知是世事艰险,却偏偏奋不顾身,以驱逐胡虏、救民水火、恢复旧山河为己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尽忠报国、至死不渝;因为人民在受难,民族在沦亡,热血男儿责无旁贷,不敢偷生惜死!

但是有这么一些人,意欲欺世盗名、哗众取宠,故意断章取义地拼凑一些牵强附会、似是而非的“罪名”,来歪曲历史,肆意曲解史书的某些记述,甚至颠倒黑白地杜撰“历史”,不择手段地来诋毁贬低英烈。这些歪曲史实、混淆是非、欺蒙公众的卑劣阴险行径,何其可恶可恨!多么令人心寒!

有人为了祖国免遭侵略,人民免遭屠戮而浴血奋战,有人却热衷于泼脏水,哗众取宠、蛊惑人心。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类亲者痛、仇者快的言论可以休矣,当然本来就是仇者的不在此列。楼主落泪,与古人读出师表而泣实为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