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视的功臣——护国战争中的贵州兄弟

王伯群和王文华兄弟俩鼓动贵州第一个响应云南反袁护国，并出动全省之兵与北洋军作战，为护国战争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护国战争的功臣。

1915年12月，袁世凯宣布恢复帝制，蔡锷、唐继尧等人在云南发起反袁护国战争，导致袁世凯不得不取消帝制，在内外交困中死去。护国战争一度也称为滇黔起义，可见贵州的作用。而在这场护国战争中，王伯群和王文华兄弟俩鼓动贵州第一个响应云南反袁护国，并出动全省之兵与北洋军作战，为护国战争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护国战争的功臣。

1:袁世凯称帝前王氏兄弟的反袁活动

王伯群王文华兄弟是贵州西南部滇桂黔交界处重镇兴义（今黔西南自治州首府）景家屯人，王伯群出生于1886年，王文华出生于1889年，两人还有一个妹妹名叫王文湘，后来成为何应钦的夫人。

王家在兴义是赫赫有名的望族，这得力于王家与刘家的亲戚关系。

清咸丰同治年间，兴义城郊下午屯的大地主刘官礼效仿曾国藩组织团练，配合清军镇压了黔西南的农民起义，战后被赏三品顶戴，开缺兴义府太守，成为黔西南的名人。刘官礼在战后大办教育，重金聘请各省数十名进士举人任教，使全县学风盛极一时。而刘显世，也就是刘官礼的大儿子则是王伯群王文华兄弟的亲舅舅。

王氏兄弟舅父、贵州督军刘显世

1905年，19岁的王伯群作为兴义县首批公费选送日本留学生赴日留学。在日本期间，王伯群与章太炎和梁启超等人成为至交好友，并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

1906年，王文华以优异成绩考入贵阳新办的通省公立中学堂，在校期间，结识了贵州革命名人张百麟、周素园（后与红二六军团一起长征到延安，解放后任贵州副省长）等人，并加入了同盟会。毕业后返回兴义秘密开展反清革命活动。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后，王文华随任兴义团营管带的舅舅刘显世率兵到贵阳“勤王”，队伍行至中途时，听闻革命党人已经夺取了贵州政权，王文华鼓动刘显世反戈一击加入革命政权。两年之后的1913年，在云南军阀的支持下，云南籍的戴戡出任贵州巡按使（主政），刘显世当上了贵州护军使（主军），但刘显世很快架空戴戡，实际掌握了贵州大权。加上王文华的少壮派势力，开始了“兴义系”军阀统治贵州的历史。

辛亥革命后，王伯群由日本返国，应章太炎之邀，出任《大共和日报》经理，梁启超也邀王伯群出任其组建的进步党干事。1915年3月，袁世凯在北京召开政治会议，王伯群以国会议员的身份参加了会议。会议期间，当王伯群得知袁世凯图谋废除孙中山主持制定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时，立即找到梁启超、蔡锷等人商量反袁事宜。会后，王伯群返回贵阳，与王文华、戴戡等开始策划反袁。

1915年11月，袁世凯称帝野心暴露无疑。17日，梁启超、蔡锷、王伯群和戴戡等7人在天津召开会议，确定了应对计划：一旦袁世凯称帝，云南即宣告独立，随后贵州、广西响应，以云贵两省军力夺下四川，然后以广西之力占领广东，3个月后会师湖北定中原，史称“天津会议”。

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在北京宣布“登极”，号“洪宪皇帝”。孙中山在海外立即发表《讨袁檄文》，号召“戮此民贼，以拯吾民”。12 月19日，蔡锷和王伯群、李烈钧、熊克武等人陆续抵达昆明，参加了云南都督唐继尧主持召开的反袁称帝会议，王文华也从贵阳派专人代表贵州赴会，会议决定举起反袁护国大旗。会后，王伯群返回贵阳。

12月25日，蔡锷、唐继尧等人通电全国，正式宣布云南独立，武装讨伐袁世凯，护国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2:王氏兄弟鼓动贵州加入反袁护国行列

云南率先发动讨袁护国战争后，主政贵州的刘显世却首鼠两端，犹豫不决。

刘显世一方面认为袁世凯势力强大，反袁凶多吉少；另一方面，自己过去多次得到蔡锷庇护，不能恩将仇报，如不反袁，黔军必然被滇军消灭。于是，他采取两面手法：一方面告诉蔡锷，黔军正在整顿，相机援应滇军。另一方面电告袁世凯，贵州准备出兵云南牵制蔡锷，但粮械两缺，请求接济。袁世凯竟然汇现款大洋20万元给刘。

刘显世首鼠两端，犹豫不决的态度，使得王伯群在“天津会议”和在云南期间，向蔡锷、梁启超、唐继尧和李烈钧等人承诺的贵州响应云南反袁行动的承诺没能得到兑现。于是，王伯群王文华兄弟俩立即对刘显世展开全力说服工作。

在刘显世的心目中，自己的这两个亲外甥不是一般的人。“兴义系”军阀之所以能执掌贵州大权，刘显世之所以能够主政贵州，是与王伯群王文华兄弟的相助是分不开的。

留学日本归国的王伯群不仅见多识广，又是国会议员，而且与章太炎、蔡锷、梁启超等国内知名大人物长期交好，是贵州在外的一个标志性人物。

王伯群

而王文华则更不一般，辛亥武昌首义后，贵州巡抚电令刘显世率兵到省会贵阳“勤王”。刘犹豫不决，王文华不仅鼓动刘显世带兵入贵阳，自己甚至辞去兴义县高等小学堂堂长之职，出任刘显世军中前队队官。同时还征招了他属下的兴义体育学会成员100余人，加入了刘显世组织的“勤王”军队。行至安顺时，传来了革命党人已经夺取了贵州大权并宣布贵州光复的消息，刘显世想撤兵回兴义，王文华高瞻远瞩地力劝刘显世反戈一击拥护革命。他自告奋勇地前往贵阳，与在贵阳上学时就认识的革命党人联络。刘显世率军进入贵阳后，出任革命政权贵州枢密院军事股股长，两年之后竟然掌握了贵州大权，开始了“兴义系”军阀统治贵州的历史。而王文华虽然只是黔军六个团中的第一团团长，实际上是黔军的领袖。

为了说服和动员刘显世参加反袁护国运动，王伯群王文华兄弟向刘显世指出，袁世凯推翻共和称帝，已是逆天而行的国贼，必然会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云南已出兵讨袁，贵州决不能旁观。王文华甚至向刘显世表示：王文华率黔军起事后，刘显世可电告袁世凯，就说是王文华率部叛变支援蔡锷。将来反袁成功，功劳全归于刘显世，万一反袁失败，可将责任全部推到王文华身上。就算是灭王氏一族，自己也毫无怨言，这无疑坚定了刘显世的决心。

1916年1月25日这天，刘显世召开军事会议，刘显世“元老派”重臣郭重光发言道：“袁世凯兵多将广，我们区区贵州要和他相抗，无异以卵击石。”王文华听后大怒，他把手枪往桌上一击，怒斥郭。与会军官人人激奋，立誓讨袁，刘显世当即同意贵州竖起反袁的大旗。

1月27日，刘显世宣布贵州独立，自任贵州都督、督军兼省长。发布了《黔滇共同讨袁通电》，贵州正式加入反袁护国行列。

3:黔军进击重庆和开辟湘西战场

贵州响应云南反袁护国后，黔军在王文华和戴戡的率领下，分两路参加护国战争。

黔军的出动，对唐继尧、蔡锷等人是一个莫大的鼓舞和支持。因为滇军一共只有3个军15000人。按照作战计划，1916年元月中旬，蔡锷率护国第一军5000人先行向川南进攻，数倍于护国军的北洋军队在曹锟率领下，与蔡锷护国军激战，双方激战后处于相持状态。

贵州加入护国军行列后，贵州不仅成了云南的东面屏障，而且黔军进攻川南，与攻入四川的蔡锷部形成两路夹攻之势，给蔡锷部以有力的支持。

第一路黔军的两个团和滇军一部，由戴戡任总司令，向四川綦江、重庆一带进攻，支持正在四川与北洋军激战的蔡锷部队。戴部进入四川后威逼重庆，北洋军陆续增兵向戴部反攻，由于黔军在兵力对比上处于绝对劣势，因而未能实现攻占重庆的计划，不得已退守川黔边境，与北洋军形成对峙。

黔军总司令王文华

另一路黔军主力3个团，在王文华率领下进入湘西。王文华遵循“天津会议”和云南会议制定的计划：先以云贵两省军力夺下四川，再待广西之力占领广东。此次王文华率军进击湘西沅州（今芷江）、辰州（今沅陵）地区，得手后直逼武汉，最后和四川、广西两路大军在湖北会师，夺占中原。

进入湘西的黔军与北洋军在湘西的兵力对比十分悬殊：黔军3个团只有约4000人，士兵多是旧式步枪和少数机枪。而北洋军马继增有3万大军，50多门大炮和大量轻重机枪。2月2日除夕之夜，王文华率士气高涨的护国黔军突然向晃州（今新晃县）北洋守军发起进攻，一举攻下晃州。王文华乘胜挥兵东进，经过激战后又克湘西重镇沅州。王文华继续率军进攻重镇麻阳县城时，意外得到了贺龙所部的支援。原来，凭借两把菜刀起义、任桑植县讨袁民军总指挥的贺龙，被蔡锷任命为湘西护国军第一团第二营营长，归王文华指挥。当黔军攻打麻阳时，贺龙按照王文华“抄敌后路”的指示，偷袭了慈利和石门两地的袁军，马继增只得从前线抽兵围攻后方的贺龙。这样一来，王文华军的压力减小，最后得以攻占了麻阳。

经过两周激战，王文华率领的护国黔军连克晃州、黔阳、洪江、沅州、麻阳等8个县，1916年2月26日，马继增因兵败，遭袁世凯谴责而自杀。袁世凯随后增派数万大军到达湘西前线，形势陡然紧张起来。袁军分为四路向护国黔军发起了反攻，护国黔军虽然经过扩编，部队由入湘西时的三个团增为4个团，但人员仍不满万人。在北洋军猛烈进攻下，沅州、麻阳相继失陷。

就在麻阳陷落的当天晚上，远在四川与北洋军激战的蔡锷给王文华发来电报，要王文华与正面进攻的北洋军谈判停火，暂时休战。

而此时的北洋大军，由于与护国黔军在湘西各地激战多日，军势已显疲惫。加上湘西一带的20多个县，在护国军湘西招抚使程潜等人发动和领导下，陆续宣布独立，加入了护国讨袁行列，使得北洋军已处于难以继续进攻的地步，故同意与王文华的护国黔军休战。这样一来，在整个湘西战场，双方遂成对峙状态。

4:护国战争的胜利和王氏兄弟的人生结局

就在护国黔军在湘西激战时，蔡锷部也一直与北洋军在川南泸州城和纳溪之间激战，护国军团长朱德在棉花坡战斗中一举成名，而刘伯承在攻占丰都县城一战中被北洋军的一颗子弹击中右眼，战后接受了右眼球摘除术。

就在湘西和川南战场激战之时，李烈钧于2月底率护国军第二军进入广西，3月中旬，梁启超策划广西都督陆荣廷宣布广西独立，护国军乘胜向湖南边境进军，与进军湘西的王文华部对湖南形成夹击之势，这样一来，护国战争战局立即发生巨变。

3月20日，袁世凯心腹大将冯国璋和山东将军靳云鹏、江西将军李纯、浙江将军朱瑞和湖南将军汤芗铭联合签署了民国史上著名的“五将军密电”，要求袁世凯必须“迅速取消帝制，以安人心”。内外交困的袁世凯不得不宣布取消帝制，但仍想保住民国大总统职位。云贵护国军坚决要求袁世凯下台。随后，广东、陕西、浙江、四川、湖南相继宣布独立，袁世凯于1916年6月在绝望中死去，讨袁护国战争胜利结束。

王文华率领的护国黔军，以区区3个团的兵力，在湘西牵制了北洋军两个师四个混成旅共约3万多人的兵力，有力地配合了四川、广西方向护国军的作战，为护国战争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护国战争结束后，从日本留学归国的兴义人何应钦和朱绍良、张春圃、谷正伦等陆续进入黔军，成为王文华的心腹。何应钦更是成为王文华的妹夫，出任黔军参谋长，王文华则任黔军总司令，黔军也扩充至5个旅，实力更为强大。1917年，王文华出席在北京召开的“督军团会议”，途经上海时晋谒孙中山先生。孙中山赞誉王文华为“西南后起之秀”，并介绍其加入了中华革命党。

王氏兄弟妹夫何应钦

1920年11月，王文华在上海遥控何应钦、谷正伦等人发动“民九事变”，迫使刘显世交出贵州大权，并将刘显世赶回老家兴义，王文华被公推为省长，但尚未返黔就任。1921年3月，王文华在上海被黔军另一将领袁祖铭刺杀身亡，年仅32岁。

王文华被刺杀身亡后，在广州任大总统府参议兼军政府交通部长的王伯群受任为贵州省长。但因袁祖铭已占据贵阳，故未能到贵阳就任。何应钦、谷正伦等黔军旅长因争夺贵州大权一片混战，后何应钦被刘显世收买的刺客在昆明击中胸部重伤，后赴上海其内兄王伯群家中养伤，1924年，在王伯群等人的介绍下，何应钦前往广州，被孙中山授任黄埔军校总教官。之后竟成为留日同学蒋介石的左右手、中国政坛上的风云人物。

国民政府北伐统一全国后，为追念王文华的功勋，于1930年下令追赠王文华为陆军上将，以旌表他在护国和护法战争中的不朽功绩。

1927年，袁祖铭和刘显世先后死去，原在黔军中任营连长的周西成、王家烈等“桐梓系”一干人，在贵州军阀混战中执掌了贵州大权，中央红军长征入黔后，王家烈又被蒋介石赶下台，此已是后话了。

1924年，王伯群在上海创办大夏大学（今华东师范大学），10月，冯玉祥、段祺瑞、张作霖先后电邀孙中山北上共商国事，王伯群随同孙中山北上。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病逝后，王伯群回上海继续执掌大夏大学。北伐战争胜利后，王伯群出任国民政府交通部长兼交通大学校长。上世纪30年代，王伯群淡出政坛，专事教育，1944年因患胃溃疡病逝于重庆陆军医院，终年6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