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元帅的好弟弟——阿尔伯特.戈林
提起大名鼎鼎的纳粹二号人物、帝国元帅、纳粹德国空军司令、纽伦堡头号战犯赫尔曼.戈林恐怕没谁不知道的,但是赫尔曼.戈林的弟弟,有名的反纳粹人士阿尔伯特.戈林在国内却极少有人了解,甚至在西方也并不出名。
阿尔伯特.戈林,生于1895年3月9日的柏林Friedenau区,是海因里希·欧内斯特·戈林和佛蓝琪丝卡(Franziska,昵称芬尼)夫妇的5个孩子中的一个。其父海因里希是个成功的律师政府官员,曾担任德意志帝国西南非洲殖民地(今纳米比亚)总督以及海地总领事。其母佛蓝琪丝卡来自巴伐利亚的一个农民家庭,是海因里希的第二任妻子。其长兄是赫尔曼戈林,还有一弟弟卡尔.恩斯特.戈林,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姐妹——姐姐保拉.伊莉莎白.罗莎戈林(戈林家的长女,海因里希第一次婚姻所生)和妹妹奥尔加.泰蕾兹.索菲亚.戈林。阿尔伯特比哥哥赫尔曼小一岁。
■ 阿尔贝特·戈林在1936年的一张照片
由于工作原因,父亲海因里希经常长期不在孩子们身边。而代替父亲负责照顾这些孩子的是他们的贵族教父,具有犹太血统的赫尔曼.冯.恩潘斯丁。恩潘斯丁是一个著名的内科医生,拥有骑士贵族头衔,在奥地利的Veldenstein和Mauterndorf两地拥有城堡,戈林家5个孩子的童年就是在这两处城堡中度过的。我们可以相信这段童年经历对于阿尔伯特.戈林的影响是巨大的,他使阿尔伯特.戈林养成了类似其教父的奥地利式的注重生活质素与美食的被称为“Bon viveur”生活态度,并对犹太人有了一定的亲近感。
童年的赫尔曼.戈林和阿尔伯特兄弟感情很好,但在外貌与性格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赫尔曼.戈林继承了父亲的蓝眼珠,性格外向,坚强,胆大妄为。而阿尔伯特外貌与母亲更相似,眼珠是棕色的,性格内向而忧郁。与赫尔曼.戈林崇拜自己的父亲不同,小儿子阿尔伯特更亲近母亲芬尼和教父恩潘斯丁。而作为教父的恩潘斯丁虽然对戈林家的5个孩子都非常关心,但对于阿尔伯特尤其的偏爱,在阿尔伯特出生后的一年甚至专门放了长假照顾芬尼和他的孩子。而阿尔伯特成年后身材和行为上与教父有很多相似之处,因此甚至在西方产生了阿尔伯特是否其教父私生子的一些猜测,但到目前为止类似猜测都没仍只能停留在猜测阶段,无法找到任何的实证。
成年后的阿尔伯特成为了一名电影制片人,其生活轨迹一直平凡而悠然,直到1933年纳粹上台为止。与狂热的国家与民族主義者戈林不同,崇尚自由,充满小贵族情调的阿尔伯特从心理上厌恶纳粹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出于此原因阿尔伯特从德国移居到了奥地利并与其教父生活在一起。不久后在维也纳一间名叫“Tobis Sacha”的电影公司找到了工作。在这段时间阿尔伯特.戈林经常公开与同事谈论他对于纳粹的厌恶与不满。
但不久之后,阿尔伯特的避世桃源终于也没躲过纳粹的魔掌,奥地利与德国合并后,出于义愤,阿尔伯特开始利用其身份帮助他身边的犹太人和其他被纳粹迫害的社会人士,类似的事例不胜枚举:
当阿尔伯特的前老板——一个名为奥斯卡皮尔泽的犹太人被党卫队逮捕之后,阿尔伯特利用其身份和党卫队交涉将奥斯卡皮尔泽一家营救出来,并协助他们逃离了奥地利。
另外还有德国女演员亨利伯顿因为嫁给了犹太人而被迫离开德国电影圈,而阿尔伯特接到其求助之后利用其身份进行干预,重新使亨利伯顿获得了雇佣合约。
当著名作曲家弗朗茨莱.哈尔因为妻子是犹太人而受到党卫队威胁时,阿尔伯特替他想办法搞来了名誉雅利安血统证明,并帮助弗朗茨莱.哈尔的妻子和妻弟摆脱了纳粹的威胁。
据当时的报纸报道,某天党卫军在押解一群犹太妇女在大街上从事市政清洗工作时(类似的强制劳动与公开羞辱是纳粹迫害犹太人的常见手段)被阿尔伯特遇上,后者竟脱去了外套拿起刷子,和这些犹太妇女一起刷大街。而负责看管这些妇女的党卫军军官在查验了阿尔伯特的证件之后,因为不希望看到戈林的弟弟与犹太人一起被羞辱,被迫下令停止了清洗工作。
■ 在三十年代中期,纳粹强迫犹太人刷大街往往是德国街头十分常见的场景
毫无疑问的阿尔伯特的行为引起了盖世太保强烈的反感,但是赫尔曼戈林在德国和纳粹党内权势熏天,出手将阿尔伯特保了下来。甚至阿尔伯特在帮助犹太人的时候还多次向赫尔曼.戈林求助,而赫尔曼戈林虽然是犹太人灭绝行动的主要策划者之一,但出于对弟弟的偏爱,对这些求助竟然都一一配合了。
其后大战爆发,纳粹党加速了犹太人的清洗行动。阿尔伯特眼看大量无辜的犹太人被屠杀,即使老人、孩子和妇女都无一例外,对这种行为感到深深的恐惧,于是更加积极地投入到解救犹太人的行动中去,阿尔伯特开始利用自己的身份替需要逃离维也纳的犹太人搞旅行护照。德国历史学家,德国电视台的历史顾问圭多.诺普教授曾在其著作《希特勒的大屠杀》一书中记载了阿尔伯特的义行——阿尔伯特总是衷心希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1943年的秋天一个犹太人家庭曾亲眼目睹阿尔伯特亲手在他们的护照上签上了赫尔曼.戈林的签字。另外一次阿尔伯特说服了党卫队总监海德里希释放了一批捷克的抵抗分子。
在阿尔伯特一系列的拯救行动中,赫尔曼.戈林起到了十分奇妙的作用。狂妄自大而喜欢吹牛的帝国元帅非常爱向自己的弟弟炫耀自己的权力,而阿尔伯特巧妙地利用了戈林的虚荣心替他的拯救服务。纽伦堡审判的首席翻译,同时也是纽伦堡审判委员中最年轻的美国成员理查德.索南费尔特撰写的关于纽伦堡审判的回忆录中记录了阿尔伯特找戈林帮忙救犹太人的行为:
阿尔伯特会去找戈林说:“你是个大人物,手握重权,而某某犹太人是个好犹太人,他不应该待在集中营里面。”
“难道你就不能签了这份释放文件吗?”阿尔伯特说。
然后戈林就会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干这事了,不要再来找我。”
然后过段日子阿尔伯特又会来找戈林。
纽伦堡委员会找到了阿尔伯特的一张记录了几百个犹太人名字的名单,这些人都是因为戈林需要向其弟弟炫耀其权力而得以幸存的犹太人。
阿尔伯特本人由于帮助犹太人的行为前后被盖世太保逮捕了4次,但都因为戈林的干预而被释放了。
而根据阿尔伯特的私人医生拉斯洛.科瓦奇回忆,阿尔伯特还在瑞士银行建立了一个基金账户,用来资助科瓦奇医生帮助犹太人逃亡到里斯本。
在此期间阿尔伯特更加的讨厌纳粹,他曾对科瓦奇医生说过:“我蔑视希特勒、我哥哥和所有的纳粹。”有一次当阿尔伯特在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停留时,两个纳粹军官认出了站在阳台上的帝国元帅的弟弟,并向他行举臂礼,高喊“Heil Hitler!”,阿尔伯特却冷冷地回答:“你可以亲我的屁股。”
战争开始后的40年,在戈林的帮助下,阿尔伯特当上了捷克斯柯达武器工厂的出口主任,而他利用身份拯救了更多的犹太雇员,其中包括了导演Jon Moravek一家。在此期间他保护了一些捷克地下抵抗分子,并为他们的几次行动提供了掩护。1940年阿尔伯特甚至向抵抗组织提供了德国计划入侵法国的具体时间,该情报被抵抗组织提供给了英国人。
■ 阿尔贝特·戈林在一战中的一张照片
阿尔伯特的秘书卡雷尔.索博塔回忆了一些阿尔伯特在斯柯达工厂任职的故事:阿尔伯特拒绝向来访的纳粹军官们行举臂礼,当时这种行为已经足以让一个人入狱了,但阿尔伯特干的比这更多,某天一个纳粹高官来访,未经阿尔伯特允许就进了阿尔伯特的办公室,阿尔伯特盛怒地将这名纳粹高官赶出了办公室,让他在办公室外等着,然后阿尔伯特把卡雷尔喊进办公室海阔天空地侃了30-40分钟,最后阿尔贝特说:“好吧,索博塔,现在是时候让那个守夜的(党卫队的蔑称,因其黑色制服而得名)进来和我说话了,让他进来吧。”。阿尔伯特还授意索博塔提供给工厂员工翻译错误的生产计划,或使得各种文档“莫名其妙”地丢失部分内容。得益于阿尔伯特的帮助,斯柯达工厂的怠工行动十分成功,生产计划总是无法按时执行。
阿尔伯特还到集中营去要求劳工,在得到需要的劳工后他会派出车辆去将劳工运回工厂,然后这辆车子会停在某个僻静的地方,让车上的犯人逃跑。
当战争结束时,赫尔曼.戈林被盟军逮捕并判处绞刑,赫尔曼.戈林在行刑前要求与其弟见面,在阿尔伯特答应了赫尔曼.戈林代为照顾戈林的妻子艾米丽和女儿艾玛后,赫尔曼用藏在身上的一个氰化钾胶囊自殺了。赫尔曼的自殺时间离其执行绞刑的时间只差两小时。可以猜想赫尔曼.戈林完全是为了想和阿尔伯特见面托付后事才拖着没自殺的。
自此戈林的故事终结了,但阿尔伯特的麻烦似乎才刚开始。纽伦堡审判对其进行了起诉,但受过其帮助的人们替他作证使其最终被判无罪,但随后捷克政府又再次逮捕了他,虽然在受过其恩惠的人们的帮助下阿尔伯特最终再次获释,但当时年近70岁的阿尔伯特已经历了数年的牢狱之灾。在关押期间崇尚自由的阿尔伯特理所当然地感到愤怒,并向狱医抱怨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当狱医希望帮阿尔伯特治疗其背部的关节痛时,阿尔伯特抱怨说:他一直是一个反纳粹者,战争结束的时候他曾主动接近美国人,结果他们却用监狱来回报他。像他这样一个曾经因帮助犹太人而4次被盖世太保逮捕的人所受到的伤害是无法治好的……
■ 阿尔贝特·戈林被捕后的盟军档案照
但是在阿尔伯特获释之后麻烦还没有结束,由于战后德国社会上充斥的对纳粹的憎恨情绪,作为赫尔曼.戈林弟弟的身份使他根本无法有任何的工作机会。幸而在之前帮助过的人们的接济使他渡过了几年失业的日子。其后阿尔伯特以写作和翻译谋生,并在一间建筑公司找到了一份设计员的工作。过着与其早年辉煌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隐士式的生活。在其生命的最后几年,阿尔伯特.戈林是靠政府的养老金生活的。
最后阿尔伯特.戈林于1966年离开了人世,在去世之前他完成了人生中最后的一项善行——为了报答他的管家对自己的照顾,阿尔伯特.戈林在去世前一个星期与自己的管家结婚,以使她可以在他死后以遗孀身份继承他的养老金而不必继续工作了。
与在战争中拯救犹太人而家喻户晓的辛特勒不同的是,阿尔伯特的义行虽然与辛特勒相比毫不逊色,但直到其去世,阿尔伯特.戈林的义行一直都鲜为人知,即使是现在,了解的人也并不多。但是阿尔伯特的行为与经历足以向世人证明:人性的光辉没有国籍、人种、肤色和名族的区别,他存在于所有善良与勇敢的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