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痴迷算命的杜月笙,最后真被算中了死期

作者:杜核森

很少人知道,上海滩一代青帮大亨杜月笙,正是出生于农历七月十五,又死于农历七月十四。

杜月笙原名杜月生,因出生在1888年农历七月十五这样一个月圆之日,便取名“月生”。

众所周知,这天也是中国传统的鬼节。当时家人请算命先生批命,当场就直接断定,这孩子日后必能搅动阴阳两界。

搅动阴阳两界,说的当然不是人鬼两界,而是指黑白两道通吃。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变成民国最大黑帮老大,杜月笙一生极富传奇性。日后如大家所知,他既是青帮大佬,又是政界名流,既是黄赌毒无所不做的黑道大亨,又是积极抗日救国的英豪。确实是纵横黑白两道,驰骋阴阳两界的一位奇人。

杜月笙的一生,与风水术数还有着说不尽的故事。据说他出生之时家庭十分贫困,父亲杜文卿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极小的米店,全家依靠微薄收入勉强度日。

母亲朱氏在生下杜月笙的妹妹时,由于过度虚弱而死。在亲友的帮助下,杜父倾其所有为妻子买了一口棺材,雇人抬到离家不远的一条田埂上,用稻草把棺材遮盖住。

后来,杜父又娶了一位张氏,却未料及在杜月笙5岁那年,杜父突然染病,来不及医治便一命呜呼。继母张氏与杜月笙穿着孝服为杜文卿备就衣食棺木,一路哭着扶柩还乡,将杜文卿的棺材放在朱氏的旁边,并用稻草覆盖。

这两口棺材在那条田埂上放置了很多年。数年后,像是奇迹一般,两口棺木之间长出了一棵黄杨树,枝繁叶茂,覆荫杜文卿夫妇的遗骸。

发迹后的杜月笙想为父母找一处好穴下葬,可是请了几位风水先生,竟然都异口同声地说“老先生和老妇人浮厝的地方,是一处‘寅葬卯发’的血地,只可浮葬不能入土,因为一旦入土风水就会破坏。尤其是那一棵黄杨树,更是杜家子孙后代荣枯的根源,动也动不得。”

杜月笙本就笃信风水,听完风水先生的话,更是不敢再动父母的棺木,任其风水雨打。直到杜月笙在浦东高桥镇前无古人地建起杜氏宗祠后,也没有把这两具灵柩下葬。

这则祖坟风水故事,多少为杜月笙的奇幻人生埋下了伏笔。或许是功名利禄太过令人沉迷,纵观他的一生,都做着“长命百岁”的春秋大梦。特别是到了晚年时期,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他,生怕无福消受,越发执迷于“掌控命运”、“逆天改命”之事,为此几近疯魔。可以说,他是因为算命而发达,也是因算命一命呜呼。

说回那个幼年父母双亡的杜月笙,小小年纪只得寄人篱下。他在舅舅家长大,只上过半年私塾就辍学了。觉着乡下没意思,14岁时便背着一个小包袱到了十六铺,在一家小水果店里讨生活。

没文化,没人脉,怎么才能混出个人样?期盼有一天咸鱼大翻身的杜月笙,便寄希望于两件捞偏的事——1、赌。2、混帮派。

他能在青帮中迅速崛起,依靠的是黄金荣。从最初在黄金荣公馆里打杂佣差,一步步成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上海皇帝”,不可谓不传奇。而提到杜月笙与黄金荣之间的渊源,不得不说城隍庙一事。

1921年左右一天,尚是黄金荣身边一个小跟班的杜月笙,陪黄老板逛城隍庙,走到九曲桥畔,遇见一个和尚,一把拖住黄金荣,硬要给他算命。

黄金荣无可奈何,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尚便给他细推流年,说以往之事,道今日之境遇,竟然谈言微中,屡试不爽。

接着和尚又断,黄金荣来日前途远大、名利双收,会成为名噪天下的风云人物。到了花甲之年会急流勇退,安富尊荣,寿登期颐而善终。这一番恭维让黄老板乐不可支,便掏出一块银洋塞那和尚手里,准备离去。

不料收好了银洋,和尚突然一把拉住杜月笙,眉开眼笑,阿谀讨好地说:

“慢慢叫,慢慢叫,你这位小阿哥,我看你顾盼自如,神完气足,眼看着就有大运来到,一步登天。”

他伸手一指黄金荣,又道:“这位老板,运道固然好,但是你将来的好处还要胜过这位老板不知多少倍。来来来,快把你的八字报给我听,让我来为你细推流年,说的不准,我不要你一文钱。”

杜月笙听他讲完这话,虽心底窃喜,但马上警觉起来。毕竟当时他靠着黄金荣吃饭,作为一个小伙计,命再好,也不能好过老板几倍。早已摸清黄金荣性格的他,没等黄老板发火,便已伸手指着和尚鼻子破口大骂:

“册那!侬阿是瞎特了眼乌珠,侬晓得我老板是撒宁?敢拿我来跟老板相比?”黄金荣对此颇为满意,迈着八字步,挺着肚子扬长而去,杜月笙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貌至恭驯。

当天夜里,杜月笙想起白天在城隍庙的际遇,不免辗转反侧。第二天他独自一人又去了一趟,找到前日那位算命和尚,赶紧向他解释赔礼,说明当时不得不骂人的道理。算命和尚自然能够理解,于是定定心心为杜月笙细细参详。

如那算命和尚所说,后来凭借高超的交际手腕,杜月笙逐渐成长为上海滩不可一世的黑帮老大。20世纪30年代以后的杜月笙,有法租界做靠山,有帮会势力垫底,有着足以操纵政界、军界、工商金融界的关系网,甚至一度有着“上海皇帝”的称号,成为上海滩相当活跃的风云人物。

但这世上哪有永远的一帆风顺。到了晚年,时局风云突变。1949年国民党政府内战失败逃亡台湾,杜月笙因为当年帮助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十分担心自己的处境,于是便逃到了香港,住进朋友为他选定的坚尼地18号,这里也成为最后一个杜公馆。

伴随十里洋场夕阳西下,杜月笙被接二连三的大病磨得意志消沉。他的哮喘病愈加严重,虽采取了“中西并重,药石兼投”的治疗方法,请了香港非常有名望的四位中医、三位西医经常来为他把脉开方,身体却始终不见起色。

他极力想活下去,却已对自己的生命力失去了信心。在这种情况下,竟变得热衷于求巫问卜、参详命理,借命相专家的语言来求得心理上的安定与慰藉。

从此,星命专家、江湖术士常常出入杜公馆。他们有的是经新友介绍,有的是自家慕名求教,一时间旅港名相士紫虚上人、袁树珊、李栩庵,还有什么赵神仙、一成仙等等,都纷纷成为杜公馆的座上客,为杜月笙细推流年,观察气色。

他们每一位都有其特别灵验的事例和传奇,其中那位赵神仙更是铁口直断,神乎其神。

赵神仙是何方神圣?直至今日,也无人知晓。据说他是一旅美华侨,并不精通国文,因偶遇一位喇嘛僧,于是皈依佛家的密宗,专以持咒结印为修行要法,善觇候,可以望云气而知征兆,有一对千里眼,看的到千里以外的事物。

月笙和他相识已久,曾亲眼目睹他的种种奇术。还有一些杜月笙的朋友,告诉赵神仙自己上海家中所在的街道名称和门牌号码,赵神仙望空凝视片刻后便能说出这位朋友的家中情景,种种现象一一对实,使求教者无不脱口惊呼,钦服他千里眼术的灵异。

自然,这赵神仙也为杜月笙望气,说是杜月笙的固疾短时期内并无大碍。可是不久赵神仙去了澳门后,写了一封信给杜月笙也很熟的朋友,信中说他实际上已经见到杜月笙的魂魄逸出体外,在距地尺多的半空中飘飘荡荡,这便是三魂悠悠、七魄无依的险象,因此他断定杜月笙命已不久。

赵神仙还特别说明,杜月笙除非渡过1951年阴历七月十三、十五和十八那三道险关,才能化险为夷,否则必死无疑!结果杜月笙只挨过阴历七月十三那一道关口,就死在这一年的七月十四。

还有一位不幸而言中杜月笙死期的,是善观天文星象的“星家”吴师青。杜月笙不曾直接求教过他,倒是杜月笙所崇仰的唐天如,慕吴师青之名把他请到坚尼地杜公馆,请吴师青为杜月笙推算。

当时吴师青唯唯诺诺,支吾其词,与杜月笙辞别后却悄声地告诉唐天如说:“阴历七月十五的这个关口,杜先生很难逃得过。”没想到一语成谶。

但当杜月笙之面,这些算命先生要么欣然算出他还有大运可走,病势无碍;要么就吞吞吐吐,嗫嗫嚅嚅,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坦然无隐,直言相告。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杜月笙“君子问祸不问福”的“雅量”究竟如何。

杜月笙的家人亲友认为,“算命看相”已经发挥了心理治疗、精神鼓舞的作用,他们的功劳似乎要比“起死回生”的中西名医更高,杜月笙也由此得到了安慰。

直到有一日,也许是杜月笙听到命相专家的“美言”太多,骤然想到了“君子报喜不报忧”的道理,当着众人之面,苍凉地道出了30年前“城隍庙”和尚算命的那一段往事,万分感慨:“可惜我往后再也寻不着这位法师了,凭良心讲,他算命算得真准,推断我往后的事,竟是没有一件不灵验的。”

当时,身旁的家人亲友听他说了这个故事以后,不免忧心忡忡,疑惧不已,担心他的心理健康极可能会变鼓舞为打击,不免感到沉重。

果不其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杜月笙对于诸多命相专家的当面奉承、饰词宽慰越发生了怀疑之心。

在他病危前,不知何故,有术士说只要台北老友陆京士能飞来香港看他,他便有机会好转。陆京士订好了机票,却遇台风,延误了一天才到。杜月笙见到他,精神大振,竟能坐轮椅到客厅跟他一起用膳。

岂料,才刚端起饭碗,双手一震,饭碗掉到地上,应声而碎,杜月笙脸色惨白,对亲友道:凶兆!凶兆!老天爷阻止不了京士来港看我,生气了,打碎我的饭碗,看来就是不让我活!

过了一天,“上海皇帝”骑鹤西归,拜拜了。

等到杜月笙辞离人间后,家人为他清理遗物时,竟又找到了一纸命书,摊开—看,那纸命书上写了那么两句:

“64岁在辛卯,天克地冲绝难渡过。”

再一细看,命书上印有“六月息馆主”字样,馆址则在台湾台北馆前街。

当时杜月笙的诸亲好友已有所悟,杜月笙算命看相着了迷,同时他毕竟也算是夙有慧根的人,迷到了相当的程度,便晓得当面求教一定问不出真话。于是,他列好八字,请远在台湾的“六月息主人”覆函批命,“六月息主人”乃将杜月笙的命数据实批来,杜月笙惟恐亲友、家人伤心难受,便把命书藏在贴肉的衣袋。

后来,杜月笙的长子杜维藩追忆这一段经过,眼圈发红,不胜嗟叹,而和杜维藩持同样论调的杜门中人亦是大有人在,大家都认为杜月笙在迈向他人生最后的旅程时,由于经年累月求神问卜,可能走火入魔,因而使他全盘丧失自信,丧失了挣扎求生的力量。

据杜维藩沉痛地回忆,他父亲在1950年底,以及1951年初生命意志极其坚强,对于人生犹仍乐观,直到“六月息馆主”那一纸命书来后,杜月笙便仿佛一心只往死路上走。

大家自然好奇,这位判决杜月笙命运的“六月息馆主”到底是谁呢?

1952年5月,杜维藩从香港返抵台湾,曾向人打听过“六月息馆主”究竟何人。后经人介绍,杜维藩前去拜访,谈及杜月笙的那一纸命书,“馆主”回答,八字确由香港寄来,不过八字上没有写姓名。他怎想到算的就是杜月笙的命?

杜维藩和许多杜门中人惊异“六月息馆主”推算流年的灵验,也曾相继求教,据说有的确实算得很准,有的也不怎么灵光。

回看杜月笙的一生,无疑他是笃信命运的,他改名字、改行换业,努力想要出人头地、都是希望能借己之力改变命运的轨迹。

如同作家马家辉所言,“其实杜月笙如同每一个江湖人,不消说必信术数。江湖就是偏门,偏门必讲时运,只因正途事业有规矩可依,偏门却顾名思义是走旁门左道,每踏一步皆遇险阻,不靠数术来增强自己的意志,甚难走得长久。”

但是他太注重结果,所以陷入了宿命论的圈子里,早早地认命投降。并且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人生固然有盛衰荣辱,即使认为自己的命运是用自己的双手开拓的人,其人生低谷与高峰、幸福与不幸也是由自己的心呼唤而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由自己播下的种子。

决定一个人富贵贫贱的主要因素,不是风水、不是占卜、不是命数,而是一个人的“心”。

“世人只知穴在山,不知穴在心田间;
好山好穴世间有,不是其人寻不见。
我看富贵人家坟,往往葬时皆贫贱;
待到富贵力可求,人事尽时天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