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阀到底有多“可爱”?吴佩孚的一桩“温情往事”告诉你

作者:张嵚

1920年7月16日,直皖战争开打,仅一天功夫,皖系“定国军西路司令”曲同丰,就被直系悍将兼自己小老乡吴佩孚抓了俘虏。7月18日,曲同丰被吴佩孚带到保定“光园”,直系大佬曹锟摆下盛宴,先接受曲同丰献刀,又乐呵呵请曲同丰吴佩孚一行人入席。然后觥筹交错间,这帮几天前还杀红眼的人,竟然就“老乡长”“司令短”地叫着,以作家雾满拦江的形容说:“于是大家坐下来饭局,那时的仗是这样打的”。

这类“温情”场面,放在军阀混战成一锅粥的民国时代,其实并不罕见。一边是“今天王大帅打李大帅,明天赵大帅又打王大帅”,动不动“大帅”们就乒乓乱打。但另一边,哪怕是打红了眼,“大帅”之间的私人关系,也常见客客气气,见面也经常各种其乐融融景象。有时还一道捐助个学校礼聘个“大师”。相关的“民国风度”,也在后世爱好者里圈粉无数。“北洋军阀真可爱”的论调,也长期很有市场。

但是,也恰是吴佩孚的这桩“温情”往事,也带来了另一个疑问:打仗都能打成请客吃饭,这帮掌舵当时中国军政大权的人,真就这么儿戏?

当然不是,如此“儿戏”,正因维系北洋军阀体制的,恰恰是这个圈子里的各种“关系”。脱胎于晚清北洋六镇的北洋军阀,内部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既有曹锟吴佩孚这种“老上下级关系”,也有师生、乡党、宗亲、姻亲等各种关系。比如“直皖奉”几大派系,都是以籍贯分出来的,而在直系军阀内部,曹锟的弟弟曹锐就当了他的直隶省长。至于各级军政要职?那更是“多系私淑弟子,故能以旧伦理观念,维持北洋纲纪。”

所以说,与其说北洋军阀是个军政团体,不如说是个“关系团体”。这样的“关系组合”,平日里拉帮结派容易,勾心斗角也常见,掐架也越发不断。却也有“好处”,别看打来打去,可毕竟关系网太密,各个派系间你中有我,利益纠葛错综复杂,打着打着一不留神就碰着“老关系”。正如姜文电影里那句经典台词:“人越多的架越不容易打,因为勾来的人越多,越容易勾来熟人。”

于是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北洋军阀战争里,常有那种“昨天打得头破血流,今天就一起抽烟喝酒”的“温情事”。

可问题又来了,虽说彼此关系铁,大家关系网广,可要维持这么复杂的关系,归根结底还是靠实力。打仗这种“炮响黄金万两”的糟钱事儿,都这么个折腾法,还不得坐吃山空?这事儿,那就戳了北洋军阀“民国风度”下的画皮了:想保持实力,就得用些“民国风度”之外的法子。

最常见的操作,当然就是横征暴敛。虽说很多文学作品里的“大帅”们,常是一幅爱民如子的好形象,可这形象是用钱堆出来的,钱又从哪来?常见的一个套路就是“预征”,也就是把农民后几年的税,这一年一口气征完。比如直系军阀张英华1926年坐镇河南,就把当地田赋一口气“预征”到1929年。这个搂钱套路,后来的南京国民政府也青出于蓝——1936年的四川省乐至县,田赋竟然“预征”到了1978年。

另外还有“加捐”,就是在老百姓交的合法税赋之外,加收各种“捐税”。比如20世纪20年代的山东,就有“军事特别捐”“军械捐”“军鞋捐”等多种捐税,总额竟是正常税收的四倍。就这还嫌收的少,后来山东又多了“人捐”,也就是家里几口人就摊几份钱。另外还有“狗捐”“牛捐”“马捐”等,家里有多少动物就摊多少钱,不交就毙掉。1926年的河南省,全省每年“捐税”多达一亿,河南全省男女老幼,平均每人至少要分摊三块大洋的捐税,负担触目惊心。

“种鸦片”更是军阀们来钱快的大招,北洋军阀的控制区域里,许多地方不但大力种植鸦片,更堂而皇之的收“鸦片税”。合肥一地的“鸦片税”,十年间就暴涨了十倍。北洋军阀北京城每年卖鸦片的税收,多达六千万银元。常把“民族大义”挂在嘴边的吴佩孚,就曾在河南玩命推广鸦片,强制每个大县种植鸦片150顷。民族大义?钱拿到手才是真!

看过这样的操作,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优雅的“民国风度”外表下,在那些“民国精英”们满脸国家大义的“凛然正气”下,是无休止的军阀混战,是持续不断的灾荒与瘟疫,是河南山东各地土匪纵横,数十万土匪袭扰四方的灾难,是一个优雅“民国时代”外表下,苦难深重的中国。

此情此景,也正如,英勇就义前对北洋军阀的那声怒吼:“可怜一个好好的中国,就断送在你们这班军阀手里了!”

当然,中国并没有断送,但指望这些充满“民国风度”的“名流”,在那时代扛起中国的命运?显然,还是不靠谱。“温情”的背后,恰是那个落后挨打的时代,中国多少悲剧的因由。“风情”表象下,多少历史发人深思。

参考资料:雾满拦江《历史真的很有料》、 刘允建《试析关系在军阀维系中的作用》、 来新夏《北洋军阀对内搜刮的几种方式》、张堂会《从现代文学看民国灾荒》、王金香《北洋军阀时期的鸦片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