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特别的地下党–吴石

作者：黄河故人

吴石是直接与谢筱迺单线联系的高级情报员。每一个级别的情报部门负责人，都有这么一些情报人员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比如周恩来直接领导的阎宝航、叶剑英下面张露萍、吴克坚下面的沈安娜、谢筱迺下面的吴石（吴石是从刘晓那里转来的）。这里，沈安娜原来的上级徐仲航被捕后，是通过阎宝航保释出来的，算是特例中的特例，通常不会让他们发生横向联系的。吴石的被害，也和不应该发生的横向联系有关。蔡孝乾和吴石是两条线上的人，本不应该有所联系，但是没有合适的情报交通人员，只能让朱枫一身兼二任。结果蔡孝乾这里搜出了吴石和朱枫的信息，导致了巨大的损失。（在这之前，吴石已经被怀疑，但是没有把柄，谷正文不敢动作，后面详谈。）

在福州期间，吴石和谢筱迺接触密度奇高，达到了每周一到二次，这个还是比较危险的。吴石对自己的情报中共这边看重程度有多高心里没底，直到有一天谢筱迺拿着毛泽东向吴石核实情报的电报给吴石看，吴石才放下心来。

吴石应该说是1937年左右开始心向中共的，1947年主动投奔。吴和中共接触的渠道是国民党元老、也是他的好友何遂，何遂是林觉民一道投奔同盟会的，可见其资格之老。何遂三子一女一儿媳全是地下党，看来他们家没有多方下注。吴石在上海期间，和地下党接头的地点便是何遂家。

吴石投奔中共的地点，是现在的锦江饭店，不知道有没有朋友在那里工作过？

吴石的情报，大多自己送，或者由聂曦送。聂是吴石的亲信，后来和吴石一起就义。

吴石重要工作有：

1949年3月，把一组绝密情报亲手交给何康，其中有一张图比较大，是国民党军队的长江江防兵力部署图，具体到团。

1949年4月，吴石在广州短暂停留即赴福州莅职，临行前将一包重要情报留给何遂。这组情报包括：国民党在江南地区的兵力部署图，国民党在江南地区军队的编制、人数及装备情况以及国民党总兵力统计和总后勤方面的统计资料。

1949年6月21日，蒋介石在福州义序机场召开军事会议的部署，还涉及国民党南京大撤退后的军事部署、番号、军队驻扎地点，有关福州绥靖公署整个战区防御作战形势等极其重要的军事情报。

1949年8月，去台湾前截留下298共八大类680余卷的国民党军事机密档案。本来这些要送往台湾，吴石以将来反攻还要送回来太麻烦留在了福州。

1949年10月，在香港与当地负责人取得联系，后通过聂曦送来香港情报两次，通过何家亲戚一次。

1949年底，提供了一批绝密军事情报的微缩胶卷，内有《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舟山群岛和大、小金门《海防前线阵地兵力、火器配备图》；台湾海峡、台湾海区的海流资料；台湾岛各个战略登陆点的地理资料分析；海军基地舰队部署、分布情况；空军机场并机群种类、飞机架数等；、陆、空部队的番号、代号和各部队的官兵人数、火器配备，国民党军在海南岛等岛屿的设防情况，国民党军密码编程；包括准备在解放军渡海作战时发动战场起义的国民党军将领名单及所率部队番号、驻地；包括大陆残留国军番号、兵力、位置及准备 坚持游击战的计划安排，大陆潜伏特务网情报等等。（通过朱枫经香港传回来的信息）

传太祖曾为吴石赋诗一首：“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

为什么吴石成果这么辉煌，因为他是一个太优秀的人才。

吴石是陆大出身，1916年在800名学员中以第一名成绩毕业；1929年去日本求学，1934年在日本又考了个第一，被公认为日本通。抗战期间任张发奎的第四战区参谋长，副参谋长是陈宝仓。陈宝仓是另一条线上的高级情报人员（华南局、民革），但也在吴石案中牺牲。可见蔡某叛变损失之巨大。

8月14日，吴石接蒋介石急电令共即日赴台。吴石去台湾前，为了他的安全，中共希望他留下。吴石觉得自己做得工作太少，想要多做一些成绩。赴台前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遂登机前往台湾。

1949年中秋，台北

这时候，其实蒋介石对于吴石已经有所怀疑，才会给他一个高升的机会。怀疑从哪里来？何遂第三子何康（后任农业部部长）担任华东军政委员会要职的消息登报，而何家与吴石关系甚密，故蒋介石把吴石和他的家眷调到了台湾。（吴石的长子长女留在了大陆）。危难之际是吴石把何家还在台湾的人送回了大陆，同时自己也被别人注意上了。

1949年10月和11月，解放军攻打金门和舟山群岛先后失利。1949年11月27日，朱枫经由香港抵达台湾。朱枫的一个女儿陈志毅在台湾，而陈志毅同母异父的姐妹朱小枫留在了大陆。朱枫此去，如前所述，风险很大，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干得了这两项工作，朱枫只得一身兼二任。

他们的牺牲是蔡孝乾的原因，但并不是蔡孝乾直接供出了他们。蔡孝乾1924年去大陆学习，1928年4月15日，在沪的几位学生出身的台湾青年人组织了台湾共产党，蔡孝乾当选为中央委员，随后去台湾建立支部。（注：这时候台湾共产党的纲领是“台湾民族论”及建立“台湾共和国”）

台湾共产党和中共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准确的说是叔侄关系可能要比父子关系更合适一些。因为台湾共产党的上级是日本共产党，虽然日本共产党力量也不太强（那时候）。

1928年11月蔡孝乾被台湾共产党开除，1932年和红四军接上关系，后来参加长征。1938年上半年至下半年任八路军总部野战政治部部长兼敌工部部长，负责对日情报和俘虏工作。1941年10月出席在延安召开的东方各民族反法西斯代表大会，并被选为各民族反法西斯大联盟执行委员会委员。1945年8月蔡孝乾任台湾省工作委员会书记。1946年5月，正式在台湾成立中国共产党台湾省工作委员会，蔡孝乾任工委书记，陈泽生任副书记兼组织部长，洪幼樵任宣传部长。1948年5月，蔡孝乾等人潜赴香港，参加由中共华东局组织的有关台湾工作会议。此刻流亡于香港的台湾民主自治同盟负责人谢雪红（开除他台湾共产党党籍的人）也参加。会上提出台湾人民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台湾有两个前途，一是和大陆同时解放，二是国民党继续盘据。这就改变了台湾共产党的纲领。

蔡某被抓获的路线是这个样子的：

《光明报》——王明德——成功中学支部——台大法学院支部——基隆中学支部——基隆市工委支部——台湾省工委——蔡孝乾（第一次被捕）

蔡第一次被捕，谷正文即发现了朱枫的联系方式。朱枫——吴石。随后蔡逃脱，一些干部撤离台湾。（说实话有些怀疑谷正文是故意的）

蔡逃脱后，辗转多次于相应掩护关系处，后这些关系均被他供出。其中就有蔡欲寻找关系出逃，向朱枫求到吴石的帮助，撤走了一些人，蔡越级动用了只有周恩来才能动用的关系。

简吉——蔡孝乾——吴石

在对蔡孝乾的审讯中发现

蔡孝乾——马雯鹃（蔡的妻妹）——聂曦——吴石夫人——朱枫——吴石

至此一张大网已经牢牢地把吴石网在了里面，吴石和朱枫被捕后均试图自杀未果。

蔡孝乾的急速投降，据说和谷正文利用了马雯鹃有关。蔡1982年病死于台北，终年74岁。蔡并没有完全招供，至少已经脱党的李登辉这个鸦片贩子后代没让他供出来。直到几十年后李登辉的入党原始资料等落到了当今中文第一骂将李敖的手里。

前面暗香朋友提到了土屋芳雄的污蔑，谷正文也是个中高手。他回忆录提到吴石精神崩溃招供中提到向蔡提供情报，实际上吴石和蔡是两条线上的人，吴石根本就和蔡没什么情报上的联系。要是土屋芳雄记错的相当于记错自己读哪个大学的话，谷正文这个错误和记错自己老爸姓什么差不多。

天意茫茫未可窥，悠悠世事更难知；
平生殚力唯忠善，如此收场亦太悲。
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
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

——吴石吟诗后就义。

吴石写遗书

朱枫被押入刑场

陈宝仓被押入刑场

1950年6月10日下午4时，吴石、陈宝仓、聂曦、朱湛之四人在台北马场町就义。

吴石牺牲的消息很早大陆就已经知道，他在大陆的长子知道后，有关部门曾特意叮嘱他们，不要外泄他父亲牺牲的消息，还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1973年吴石将军被追认为革命烈士，1981年吴石家人在美国团聚。1994年，吴石小女吴学成从台湾捧回了父亲的遗骨，吴石幼子吴健成从美国捧回了母亲的遗骨，国家有关部门遵照二位故人的遗愿，把他们合葬于北京福田公墓，与他的好友兼引路人何遂的墓碑比肩而立。

吴石墓碑，碑文如下

“吴石字虞薰号湛然，一八九四年生于福建闽侯螺洲，早年参加北伐学生军，和议告成乃从入伍生、而预备学校、而保定学校、 嗣更留学日本炮兵学校与陆军大学。才学渊博，文武兼通，任事忠慎勤清，爱国爱民，两袖清风，慈善助人。于抗战期间运筹帷幄，卓著功勋。胜利后反对内战，致 力全国解放及统一大业，功垂千秋。台国防部参谋次长任内于一九五零年六月十日被害于台北，时年五十七岁。临刑遗书儿辈，谨守清廉勤俭家风，树立民族正气， 大义凛然。一九七五年人民政府追赠革命烈士。夫人王碧奎一九九三年二月九日日逝于美国，享年九十岁，同葬于此。”

情报事业功绩只字未提。英雄无名，一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