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与血园陵

来源:《黄埔》杂志 作者:何江

杭州西湖群山有南高峰和北高峰,山巅旧时各有佛塔一座,遥相对峙高于群峰之上,春秋佳日,岗翠雾白,塔尖入云,时隐时显,自西湖舟中远远望去若仙境一般,故乾隆亲题“双峰插云”,为闻名天下的西湖十景之一。南高峰在西湖之南,登临山巅极目远眺,西面群山绵延起伏,北面西湖波平如镜,东瞰平芜尽湖山胜景,南濒钱塘观江流浩瀚。山中林木葱茏,怪石嶙峋,巧若鬼工。古时山顶建有荣国寺和七级佛塔,内藏高僧舍利,后毁于雷击,今已不存。在这风景秀丽的南高峰东麓,半山腰上有一座名为“血园陵”的墓园,是当年为纪念国民革命军第21师的北伐阵亡将士所建。

谈及国民革命军第21师,不能不提该师的缔造者严重将军。严重(1892—1944),字立三,号劬园、劬丁,湖北麻城人,陆军中将。1911年武昌起义投身革命。1914年考入清河陆军预备学校。1916年升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至边军当见习,后入陆军部无线电传习所,旋升为所长。1921年冬赴广州,于粤军第1师邓铿部历任连长、营长、团附,追随中山先生,积极参加北伐。1924年黄埔军校创立伊始即任入学考试委员,参与军校创建,与顾祝同等同任战术教官。曾与蒋中正、方鼎英、熊雄等同任军校特别党部监察委员,先后任战术教官、学生总队长、训练部主任、教授部主任。组织黄埔军校1至4期的训练工作,常集合学生于操场,亲自讲授步兵操典。视学生如家人,视教育如生命,是黄埔军校威望颇高的军事教官,蒋曾有言:“严重在学生中的威望,比我这当校长的还高。”学生们尊称其为“严婆婆”,赞扬“总队长威如严父,爱如慈母”,他还被誉为“黄埔良师”“最受爱戴尊敬的三位师长之一”。北伐开始后,严重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训练处长,旋受命组建第1补充师。

任黄埔军校学生总队长的严重。

严重文武双全,爱国一心,治军有方,训练有素,将21师造就成为国民革命军中一流的部队。该师在江浙战场屡挫强敌,获“模范师”称号,严重本人也赢得了“北伐名将”盛誉。1936年,已辞去军职多年的严重对民族前途非常忧虑,心情惆怅,只身北上谒黄帝陵,陵前洒下悲愤泪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国民政府再邀其出任公职,严重认为保家卫国、共赴国难是军人天职,不能等着做亡国奴,毅然出山,并请求带兵上前线。1939年春,看到日寇在中国奸掳烧杀、横行霸道,严重非常激愤,题“不共戴天”四字于宜昌三游洞石壁,并在入口处山壁刻注:“中华民国廿八年春,日寇屡袭宜昌,居民死伤数千,爰率本府同人驻此办公,书以志痛。”冯玉祥将军旁题“是谁杀了我们同胞的父母和兄弟?”表达了对侵略者的仇恨以及誓与日寇血战到底的决心,充分体现出二位将军炽热的爱国情怀。严重好学深思,对传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见解深刻而独特,许多名家学者如梁漱溟、钱穆、熊十力、马一浮等对他的学术造诣很推崇,其生平著作甚丰,有《礼记大学篇考释》《大学释义》《大学辨宗》《道学宣言》《庄子天下篇绪论之杂淡》等,后人集有《严立三先生遗稿汇编》。

严重为人清高,超世不群,被称为“湖北怪杰”。在立下赫赫战功,声誉日隆之时,自辞师长职务。抗战期间,曾任湖北省民政厅厅长、建设厅长、代理省主席,后再次辞职,不再过问政治,远离军界官场,隐居庐山,筑“劬园”于太乙峰下,开荒垦地,种菜伐薪,悉以自任。蒋介石曾两次亲往太乙村,严重都避而不见。先后请其赴南京任军事训练总监和禁烟总监,亦坚辞不就。当年报纸称其为“当今严子陵”。严重隐居之时及之后,昔日同僚几乎个个身居高位。顾祝同,第三战区司令长官,江苏省政府主席;张治中,先后任中央军校教育长、第9集团军总司令和湖南、新疆省政府主席;刘峙,重庆卫戍总司令,后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钱大钧,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主任委员;陈继承,军委会军训部副部长。严重当年的手下爱将声名赫赫者不在少数。其中最是位高权重者当数“土木系”灵魂人物陈诚,在接替严重升任21师师长之后,一路高升,先后担任国民革命军第18军军长,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第15集团军总司令,湖北省政府主席,第六战区司令长官,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军政部部长,国防部参谋总长兼海军司令等职;罗卓英,文武全才,战功显赫,曾任第15、第19集团军总司令,第九战区司令长官,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周至柔,曾任国民革命军第18军副军长,中央航空学校校长,首任空军总司令。以严重的资历和能力,早该官居高位,何须于太乙峰下种菜伐薪!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古有严光以高风亮节闻名天下,严重不求闻达于诸侯,视官爵如敝屣,大有严光遗风,亦令后世敬仰。

血园陵。

血园陵中墓碑。

严重一生清正廉洁,艰苦朴素。1927年,他辞去21师师长职务时,全师尚有资金结存。他一块不留,全部交出。临行前,除拨出修建阵亡将士陵墓之经费外,移交现洋4.6万元、中央大洋3.6万元、三省通用券4万元、国库券5.76万元,账目分毫不差。部属馈赠也一概不收。交接完毕后,只身乘车去了杭州,脱去军装,住进法相寺。1940年7月,严重辞去代理湖北省政府主席一职时,任内“主席特别办公费”节余约有数万元,回任主席陈诚派人送还给他,被拒绝,后遵照严重的意见,这笔钱被拨作救济难民之用。陈诚为他留了省政府委员的位置,严重坚辞不就,既不参加省府例会,也不拿委员薪金。1944年,严重病重,病中多次提出别为他的病多费精力,更不要因治他一人之病而影响其他患者的治疗,言词恳切,闻者莫不感动。1944年4月30日,严重病逝于恩施。死后身上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家境萧条,生养死葬都成了问题,真正的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严重去世,各界无不哀痛,同仁挚友送挽:“哭公只有泪,提笔竟无言。”董必武送挽联:“贻我一篇书,语重心长,自探立国千秋奥;奠君三爵酒,形疏礼薄,难写回肠九曲深。”表达痛惜哀悼和对其不平凡一生的敬仰和缅怀。

1926年,国民革命风起云涌,爆发了武装反帝反封建的北伐战争。1926年7月9日,国民革命军广州誓师出征,一路攻无不克。1927年3月23日占领南京,继而渡江北上,进占徐州。不到一年时间,北伐军席卷东南各省,长江流域中下游各省军阀被打得落花流水,军阀统治基本肃清,大半个中国均为国民政府所有,北伐军从最初的8个军扩充增编为30多个军。战斗之激烈,取胜之迅速,军威之强盛,为现代战争史所罕见,可谓震惊中外。

1926年6月,国民革命军第1补充师(独立师)设立,黄埔军校前训练部主任,时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训练处长的严重出任师长。该师直隶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由黄埔毕业各前期毕业生和在北伐开始前夕招训的新兵组成。中国军事史上不少如雷贯耳的人物,如陈诚、周至柔、罗卓英、王敬久、宋希濂、黄维等都有曾经在该师任职的经历,其时孙常钧任第1补充团团长,许用休任第2补充团团长,陈诚担任第3补充团团长,周至柔则任第3补充团团附,赵敬统、宋希濂和王敬久分别担任该团各营营长,而黄维仅是该团里的连排级官佐。

严重组建该师伊始,即倡导“官长士兵化,士兵民众化,民众革命化”。在全师实施“三公开”,即“经济公开”“人事公开”“意见公开”。部队各级官长可以互相批评。对部队的人事、经济、教育、管理、训练、作战等,无论官兵都可以提出意见。提出的问题,上级军官解决不了,可以越级反映,只要不是诬告,都得处理,不得打击报复。黄埔教官出身的他十分注重军队日常的训练,规定部队驻防三日要出操上课;驻防期间,必须制定计划,按表实施。部队经常进行实战演习、实弹射击,他认为与其在战场上浪费子弹,不如平时用在训练上。自己以身作则,身体力行,严格律己,生活俭朴,处事公正,赢得广泛敬重,对广大官兵也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在他的带领下,上述主张很快贯彻全师,连排长、指导员都肩背马枪,与士兵同吃同住,从上到下步调一致,纪律严明。同时,他还注意与民众相结合,每到一地召开军民联欢大会,宣传引导民众拥护国民革命,与革命军融成一体。开明的用人政策,严格的内部管理,合理的训练,严明的纪律,融洽的官兵关系,使该师完全区别于旧军阀部队,很快成为一支富有战斗力的一流军队。

即将出任第1补充师师长的严重。

1926年11月,在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前敌总指挥白崇禧的指挥下,第1补充师由广州开至韶关,转入江西,加入北伐军行列。1926年11月底,第1补充师从大庾梅岭入赣,部队番号改为国民革命军第21师,仍由严重任师长,各团分别改称第61团、第62团、第63团,人事不变。如第3补充团改为第63团,陈诚仍任团长。时北伐军兵分三路,西路军进攻两湖,直指武汉。中路军保障侧翼,进攻江西。东路军辖第1师、第2师、第21师和第22师,向闽浙进军。第21师过赣入浙,进沪达苏,一路军纪严明,该师行军命令规定非常细致详尽:“出发之先,宜令士兵将水壶注满茶水,不准擅入民居觅取,致生纷扰。午餐概行携带,只须派官长先赴规定中伙地点,预备茶水,一律在野外用食,不准擅入民居,或随时随地,任意餐食。通过市镇或村落时,须整齐服装,严肃纪律,如无命令休息及得官长特别允许外,不得擅离队伍,争买食物。路旁小贩藉搏蝇头微利以赡养其家口,其苦可知。行军之际,每有士兵擅离队伍,争于购食,一时人多手杂,使贩夫穷于应付,恐有不给钱携物就走者,此种举动,想我稍经训练了解主义之革命军人,当不致有,即各士兵亦应互相监督,以免破坏本师名誉,如有发觉,即举发,以便尽法惩办。无论何时何地,对待民众,须极端表示亲爱,不得有粗暴傲慢之言行,纵因言语隔阂,甚至有发生龃龉之处,须随时表示退让,免致纷争。宿营房舍,须择祠堂庙宇及一切公屋,无则实行露营。倘上列各屋内有人民居住时,设营人员,亦宜用纸条标贴,书明主人内室不准擅入等字样,只择其庭堂及廊第等处,权为宿舍可也。借用屋内之一切器具,不得有丝毫损失,临行时须点交该主人。每至宿营地时,须先派出巡查军官,并附巡查兵若干名,严密巡视宿营官兵对人民之举动。每当宿营时,即须选厕所或自行构筑,严禁随地大小便,以免臭气熏蒸致釀时症。”“行军遇宽大之道路,应令队伍在一侧行进,以免妨碍行人之通过。队伍通过隘路或村落时,其出入口处,应派官长监视之,且须肃静鱼贯而进。”“每到一处,政治工作人员及带兵官长,须切实与民众联络感情,并宣传主义,而政治人员,无论战时平时,尤须随同前卫或设营队先期出发。政治人员所到之处,即行分派传单,张贴标语,为必要之工作,其在日没之前到达者,则开联欢会或露天演讲,若逗留在24小时以上者,宜分队到附近乡村演讲,务使沿路所经城市乡村,所有各种团体尽行联络,俾军民之间,感情融洽,藉收合作之效。”

是故,该师军纪严明,军誉甚佳,沿途秋毫无犯,深受过境城乡百姓爱戴。何应钦曾经这样评价:“21师是国民革命军中坚的军队,基本的军队,实行三民主义为人民谋利益的军队,是由党里产生出来的,黄埔发展出来的,虽成立时间较后,但在作战上,革命地位上,却占重要的地位,江浙民众多称为模范师,实国民革命军最有光荣和名誉之一师。光荣名誉之由来,皆21师各官兵同志奋斗牺牲经济公开官兵同苦之结果,此后应竭力保存而光大之。”

1927年初,北伐军分三路向长江下游的浙江、安徽、江苏进军。东路军由何应钦任总指挥,白崇禧为前敌总指挥,下辖周凤歧、王俊、白崇禧、冯轶裴、赖世横、曹万顺和严重各部。1月4日,孙传芳趁东路军刚入浙南立足未稳,企图击破东路军,乃于龙游、兰溪一线发动进攻,派其第三方面军总指挥孟昭月前往督战,东路军被迫稍作后退。1月中旬,第21师和兄弟部队相继到达浙江衢州。稍后,前敌总指挥白崇禧亦抵达。衢州地处闽浙赣皖四省交汇,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此前北伐军已占领衢州城,时城内军队云集,不下4万之众。白崇禧随即召集各军师长会议,会上皆主速攻,于是决定兵分三路,严重率领的第21师编为中路军,担任龙游、兰溪方面作战任务。

1月24日,东路军开始进攻,21师亦全部向龙游、寿昌进发。1月29日,双方又在龙游洋埠、兰溪游埠一带展开激战,孙传芳手下孟昭月、卢香亭二部参战。孟昭月占领游埠高地,以猛烈炮火俯射北伐军。陈诚63团作为主力向孙军发动数度攻击,仍无进展,出现较大伤亡。危急情况下,严重亲临前沿阵地,直接指挥战斗,哪里战斗激烈他就出现在哪里。21师的中下级军官基本上都是黄埔学生,是严重手把手教出来的,平时就对严重非常敬重和钦佩,如今看到师长亲自督阵指挥,个个奋勇当先,带领部下冒着炮火冲锋,英勇顽强,很快突破孙军阵地,打出了21师的威风。北伐军各部乘势进攻,孙军溃退。

其时,右翼第26军周凤歧部已克汤溪,随着第21师游埠大胜,孟昭月无计可施只得向杭州方向撤退。2月1日,北伐军占兰溪,消灭守军2000余人。此战时值除夕,任第21师师部记室参军兼募兵主任的项士元在浙江衢州师部驻地书春帖二联:“爆竹震三衢,看弹雨枪林,多少健儿飞赤血;铙歌传两浙,趁椒盘柏酒,共同痛饮捣黄龙。”“怎样算是更新?须实行三民主义,五权宪法;什么叫做除旧?要打倒国内军阀,海外列强。”张贴二联藉以纪念第21师入浙第一战,振起官兵民众革命热情。此战首战告捷,打出了军威,然也付出很大代价,伤亡颇多。重伤不治牺牲者有61团第九连连长应威,其余重伤官佐有61团连长彭晋,排长段举正、王民怀、邓德茂、王黔、李兴元等,士兵伤亡者凡数十人,友军阵亡者有第2师第6团团长郭俊等。

2月3日,北伐军攻入严州,13日进至浪石埠。当天孟昭月率3师之众反击,双方在桐庐附近浪石埠展开激战。孙军进攻被刘峙第2师击退,但过了浮桥,刘峙第2师已因伤亡过多不能支持。严重于是命陈诚率63团在桐庐西北浪石埠过江,背水与孙军苦战。由于孙军人数太多,陈诚率部几次冲锋无果。当夜,陈诚率领特务队和侦探队利用夜暗袭击敌军总司令部。敌军突受袭击,不知虚实,慌忙撤退。北伐军其他各部乘机进攻,孙军败走。桐庐浪石埠一战十分惨烈,双方都付出巨大代价。孟昭月部损失1万多人,基本上失去了再战能力。此役对第21师来说也是北伐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战役,阵亡者达百数十人,负伤官兵154人。官长重伤者,有营长张仲頫、宋希濂、王敬久,连长杨少初、王岚,连附胡世英、李华骏等;士兵重伤者有周俊夫、刘惠仙、王家禄、姚国俊等。

据宋瑞珂的女儿宋华斐在《我的父亲宋瑞珂》一文中回忆:北伐军于1927年1月29日进击孙传芳五省联军浙江总司令孟昭月部,在龙游、游埠、洋埠地区展开激战。2月3日攻入严州(梅城),敌退桐庐后,在分水江北岸沿山据险布置重兵顽抗。21师利用夜间抢渡分水,攻占北岸之浪石埠,敌据山梁顽抗,激战两昼夜,营长赵敬统(黄埔1期,共产党员)在指挥作战中牺牲。宋瑞珂奉命代营长并指挥侦察队连夜追击,占领新登县城,2月17日,21师占领杭州。是役63团营长赵敬统,连长傅楫远(黄埔3期)、张仲芳(黄埔3期)阵亡;营长宋希濂(黄埔1期)、王敬久(黄埔1期),连长应威(黄埔3期)、王岚(黄埔3期)负伤。特别是陈诚63团,3个营长除前述宋希濂、王敬久负伤外,63团2营营长赵敬统阵亡,连排长伤亡更多,连长傅楫远、指导员方允中、宣传员陈钟岳、连附符世英等阵亡。跟随陈诚夜袭孙军司令部的特务队,军官只剩1人,班长也只剩1人。侦探队也伤亡惨重,队长张仲芳、队附王谐甫阵亡。因此役之功,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通令嘉奖63团和第21师,陈诚不久亦升任第21师副师长,仍兼63团团长。后来,在阵亡将士追悼会上,项士元曾撰挽联悼念在游埠和浪石埠战役中牺牲的将士,联云:革命效前驱,取义成仁,瀫水常留血花赤;策勋伤永诀,素车白马,桐江惨听夜潮寒。

第21师乘势追击,攻克新登。2月18日,与第1、第2师继入杭州,前敌总指挥部驻扎旗下(湖滨)将军路旧督军署内。2月23日,占嘉兴,浙江乃定。

3月21日,第21师在江苏吴江夹浦桥遭遇敌军,经激战,敌军溃退,午夜攻入苏州。该役阵亡61团7连兵士陈忠光、陈忠江、陈桂昌、杨泰盛,63团输送队陈忠孝等数人,内除杨泰盛江西藉,其余皆出自湖南陈氏一家,可谓满门忠烈。次日追击到常熟,63团在常熟东门外河下截击直鲁联军张宗昌部毕庶澄军辎重部队和军官教导团,缴获了大量军械物资。3月24日,北伐军进占南京。4月7日,21师全体迁驻南京,准备渡长江向北进攻。4月10日,严重提出辞呈,并推荐陈诚为代师长。4月14日,陈诚代理师长职务。

5月初,第21师随第1军驻镇江,复调驻昆山,之后陆续迁调。5月11日,随大军渡过扬子江,经行浦口、六合、扬州,转循漕河北上。5月31日,在扬州高邮车逻坝与孙军残部交火,第21师62团、63团与第17军曹万顺部等投入战斗。该役连战3日,较为惨烈,第21师伤亡达六七百人,其中63团3连连附李克成等29人阵亡,重伤者有62团连附杨芝芳、曹光仁,63团连附黄本瑞、向日葵、刘徽清等,曹奄奄一息,刘下腹洞穿,状尤惨。随后乘胜追击至高邮、宝应、清江浦。孙传芳北撤,北伐军随之冲到陇海线,6月2日进占徐州。

7月初,第21师撤回驻南京,陈诚正式升任师长,孙常钧升任副师长,罗卓英任参谋长。7月下旬,因宁汉之争北伐主力南撤,孙传芳开始反扑,徐州不久失守。7月29日,蒋介石亲自率部反攻,21师所部亦随之北上与孙传芳、徐源泉部激战。8月初,被孙传芳部包抄袭击,跟随作战的21师,在徐州云龙山掩护总撤退,几乎全军覆没,61团被打垮,62团和63团兵员损失超过一半,全师兵员损失大约3000余名。此后,21师归隶第1军,返回南京附近整顿补充。8月26日,21师奉命驰援栖霞山,陈诚抱病作战,在第7军所部支援下将敌击退,当夜攻克栖霞山。同时,陈诚所部63团参加龙潭作战,坚持到作战胜利。此后,21师调往苏州整顿补充。9月,陈诚被免职,陈继承接任师长职。时第1军分编为三个军,其中第21师与第3师、第14师合编成第9军,军长顾祝同。1928年3月23日,孙常钧代理21师师长。

1928年7月国军编遣后,21师和第32军缩编为第3师,师长钱大钧,副师长陈继承,参谋长王尹西。原21师缩编为第3师第9旅,旅长赵锦雯,原辖各团保留两个团,番号改为17、18团。一个团改编为浙江省防军第7团,裁撤补充团,士兵补充17、18团。至此,带着严重将军深深烙印的第21师番号消失。

全面抗战开始以后,第3师第9旅人马曾参加淞沪抗战、徐州会战、长沙会战、常德会战等大型战役。1944年8月8日,著名的衡阳保卫战中,在军长方先觉的带领下,面对十倍之众的日军,浴血奋战47天,消灭敌人7万余人,创下抗战以来唯一一次日军伤亡超过中国军队的战例。而我方部队也损失惨重,死伤1.5万人,7600人为国捐躯,如山白骨见证衡阳保卫战的惨烈和中国军人的英勇不屈。第3师连同第9旅亦在此役中全军覆没,官兵幸存无多。

第21师在北伐和抗战历次战役中浴血奋战,伤亡惨重,悲壮无比,可歌可泣。最终番号消失,全军覆没,实乃悲情之师。然而该师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立下不朽功勋,在革命战争史上留下一座永不磨灭的历史丰碑,不愧是一支模范之师,英雄之师,光荣之师。第21师也成为名副其实的将军摇篮,从这里起步走出去的将军有陈诚、周至柔、罗卓英、王中柱、王敬久、宋希濂、李树森、孙常钧、许用休、黄维、霍揆章、宋瑞珂、王严、袁守谦、张世希、郑炳庚、王副乾。举凡一级上将和上将各2人,中将12人,少将1人,可谓将星云集,星光璀璨。

21师官兵在北伐时期奋勇杀敌,血溅沙场,伤亡者众。1927年5月11日,第21师师党部《血光周刊》发刊词中言:“我们21师,虽然成立没有好多时日,但自去冬由广州出发,辗转江西、浙江以及今日到了扬州,中间经过战役,如龙游桐庐吴江诸役,同志冒了枪林弹雨,奋身肉搏,除了断手折腿焦头烂额那些不计,其饮弹流血殒命疆场者亦不下数百人……”据统计,仅江浙战场,21师即伤亡1100余人,其中230余名官兵为国捐躯。牺牲的官兵大多是严重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或士兵,感情至深。面对这许多年轻的生命悠然而逝,严重每每回想起曾经朝夕相处的过往便无比痛惜,遂发愿在杭州为阵亡将士建筑陵墓。

正当北伐军势如破竹之时,严重因与蒋介石在“清党”中意见相左,竟以“身体欠康,心力不济,难以再担重任”为由,向蒋请辞。其时21师军威大振,身为师长的严重战功赫赫,声誉鹊起,仕途一片光明,此举实出乎所有人之意料。

据项士元《北征日记》记载,1927年4月10日,严重脱去军装,改着中山装,自南京来到杭州,专事操办建筑阵亡将士陵墓。他对昔日部属言:“今已脱离21师关系,请勿复以师长相呼。”属下遵之,皆以严先生称之。次日,严重移居味莼精舍。4月12日,与南高峰下法相寺住持僧仰高协商购地建筑陵墓;并商定为督建方便假居法相寺。4月17日,觅定阵亡将士墓地于南高峰下,此地前瞰西湖,左右山阜拱抱,风景极胜。其左侧有石穴,相传为定光佛当年趺坐处,穴前有泉一泓,大旱不干。严重履勘之后,觉风水甚佳,颇加爱赏,言陵墓落成,此山又添一胜迹矣。此后,严重多次召集有关人员实地勘测,讨论陵墓建筑事宜。5月16日,严重和昔日部属袁守谦、张仲頫、项士元等与法相寺住持仰高订立契约,购置山地17亩用于构筑国民革命军第21师北伐阵亡将士墓,计价银1700元。并商讨筹备追悼阵亡将士及抚恤伤残官兵事宜。严重主张追悼会放在21师部队驻扎集中地点开,对伤残官兵最好设院供给终生,否则应减少校官以上军官待遇,加给下级官佐及士兵,众人皆深表赞同。随后数日,陆续办理墓地登记及完粮赋税事宜。6月16日,感铭于阵亡将士为国为民流血殒命,亦受创刊不久的《血光周刊》启发,严重拟定墓园名为“血园”,并嘱项士元起草阵亡将士墓记及墓联。此即“血园陵”之由来。

时墓园工程委托项伴兰进行设计。谈及高邮车逻坝战役阵亡官兵,严重言中以阵亡地点距杭遥远不便运杭与游埠、浪石埠、吴江诸役死殁者合葬为憾。现在想来,高邮至杭州虽有距离,但是就当时军队运输能力完成此任务并非难事,如果就地火化运送骨灰的话则更便利。因项士元后来辞去军职,《北征日记》记载停滞,此后至祭祀之日数月缺乏史料记载,不排除这段时期内已经运送过来的可能性,故高邮战役阵亡烈士最终是否合葬于杭有待进一步考证。

6月25日,项士元撰21师江浙战役阵亡将士墓记,并草一墓联:“吴越望中收,看云树江山,湔涤几番经碧血;岳于湖际峙,念虫沙猿鹤,伴居终古结幽邻。”严重认为记文过长,嘱加删削。项士元因师党部代表大会召开,电催速返,行色匆匆,对墓记未及改定。可惜的是不论是草稿还是改定稿,项士元在《北征日记》中均未抄录,该墓记的最终定稿在陵墓落成时勒石为碑。1958年墓园被捣毁,该墓记亦随之湮灭。严重对陵墓构筑心怀虔诚,亲自督建,并就近住南高峰下法相寺。宋瑞珂回忆,1927年7月到法相寺看望老上司,其时严重客住寺中并在寺里搭伙,当时寺内伙食最好一档为每月12元,而严重每月伙食费仅5元,可见先生之清廉。

经过6个月精心施工,1927年9月,国民革命军21师江浙战役阵亡将士陵墓竣工。沿南高峰东侧唐樟、留余山居拾级而上到达半山腰处,即为“血园陵”。从遗址考察以及《西湖老照片》中上世纪30年代所摄照片上看,墓园规模宏大,步入长长的甬道,两边各有一排石翁仲,整个墓园共分四进。第一进建一亭子,亭内当置墓记石碑。第二进立有牌坊,四柱三楹,庄严肃穆。第三进为主体纪念塔,台地约3米高,左右两边设阶梯,约400平米,中间是安放骨灰的灵骨塔,通体白色。塔前对称栽有两棵造型奇特的槐树,身姿盘旋引伸向天,称作龙凤槐。第四进有幢二层小楼,后有一蓄水池,楼内置有钢琴、书籍等,大约是用于接待重要参祭宾客的。1927年10月,举行庄重的祭祀仪式,21师牺牲在北伐江浙战场上200余名英烈的骨灰被迎奉到白色灵骨塔内,骨灰坛层层叠放,每层横向10个,纵向4个,一层共40个,高约5至6层。骨灰坛陶制,圆形,高约30厘米,两边有耳环,坛口加盖。仪式由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主祭,贺耀祖、张道寿等党政要员陪祭,陈诚、严重和21师部分官佐参加祭祀仪式。蒋介石、谭延闿、蔡元培等为此题词。此后,每年清明时节均有政府要人前来祭奠。

令人痛惜的是上世纪50年代末血园陵遭受破坏。2011年,在一批热心人士和市有关部门、考古专家的共同努力下,血园陵遗址修缮工作启动。经过考古发掘、设计立项、审批、施工,血园陵遗址修缮工程于2012年11月竣工,安葬众多北伐英烈的血园陵终于以整洁的面貌重见天日。此举善莫大焉,当可告慰烈士在天之灵。

按民国时期规例,血园陵里本应置有刻录阵亡将士姓名的石碑,可惜墓园被毁,此碑不存,故而2012年墓园修缮碑记中没有具体烈士姓名和人数。2018年4月,在上海举办的曾任21师参谋长的罗卓英将军藏品拍卖会上,出现了项士元所撰《北征日记》,日记讲述自1926年11月起随国民革命军第21师北伐,经粤赣浙苏历十月所见所闻,里面记载100多位21师北伐英烈之姓名、职级、籍贯、阵亡时间地点等信息。一直关注血园陵的杭州文史专家丁云川先生得悉如获至宝,随即收入囊中。根据日记里的线索结合浙江档案馆藏黄埔军校同学数据库等有关资料,本人整理出一份122人的21师北伐阵亡将士名单,并找到一部分烈士遗像。名单里烈士们都是那么年轻,牺牲时大多只有二十几岁,像何球才、罗富宗、蔡玉龙、邓铭、周光明等只有18岁!每一个姓名都代表着曾经鲜活的生命,每一姓名都曾经有着一张生动的脸庞,或腼腆,或开朗,或斯文,或俊朗……他们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们还可以联想到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兄弟姐妹,他们的妻子儿女。

在北伐战争中牺牲的烈士里有不少是黄埔军校师生,他们久经沙场,血溅山河,立下赫赫战功。撰于1927年的《黄埔阵亡烈士芳名表序》中言:“国民革命军由广东出发,向着中原前进。不二年功夫,即由珠江流域而长江流域,而黄河流域,最近且克复了北平,把中国全部置在国民革命旗帜之下。我们固然知道,反革命的势力,已为全民众所讶异,不能不归消灭。然若考察成功何以有如是之速,则任何一人,都不能不归功于黄埔军校。按黄埔军校自开学以来,已经卒业了5期。第1期学生共592人,而阵亡的竟达300人左右。第2期学生共454人,而阵亡的竟达200人左右。第3期学生共1259人,而阵亡的竟达500人左右。第4期学生共2651人,而阵亡的竟达700人左右。第5期学生共1989人,而阵亡的竟达300人左右。就是每一次战役,无不有黄埔同学的血;每一个战场,无不有黄埔同学的骨。”同样,第21师各级官佐许多是黄埔师生,在牺牲的烈士名册中我们能找到不少黄埔学生的名字,他们是赵敬统、应威、王谐甫、黄楚材、何祖琪、傅汝尧、张仲芳、方允中、杨文荘、傅楫远、王新民、陈钟岳等。

赵敬统,河南巩县人,黄埔军校第1期毕业,63团2营少校营长。中共党员。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与孟昭月部激战时不幸中弹身亡,年仅24岁。英名镌于广州长洲岛北伐纪念碑。

应威,原名锦如,字重夫。福建浦城县官路乡高门村人,黄埔军校3期生。毕业后任本校第4期学生总队步科第1团第2连排长。1926年6月与4期学生同时编入国民革命军参加北伐,旋任第21师62团3营9连上尉连长。1927年1月31日,浙江兰溪游埠之役中弹受重伤,送至杭州广济医院救治无效不幸殉国,年仅24岁。

王谐甫,河南籍。黄埔军校3期生。62团侦探队中尉队附。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战役中牺牲,初葬兰溪南门桃花坞,后移葬杭州南高峰。列《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史稿——北伐烈士名录》。

黄楚材,字品正,湖南安化人。黄埔军校3期生。61团团部上尉参谋。1927年1月行军途中病亡于浙江衢州,年仅22岁。初葬衢州南门黄泥塘,后移葬杭州南高峰。英名镌于广州长洲岛北伐纪念碑。

何祖琪,字勋仁,湖南新宁县东乡黄龙西畔村人。黄埔军校4期毕业,步兵第5连学生。62团2连少尉连附。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战役中牺牲,年仅21岁。初葬桐庐南门木排头,后移葬杭州南高峰。

傅汝尧,字绍丞,山西阳高县东井集镇小石庄村人。黄埔军校4期毕业,步兵第7连学生。62团5连少尉连附。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战役中牺牲。初葬桐庐南门木排头,后移葬杭州南高峰。

张仲芳,字醒深,湖南宁乡八都九区瓦姻彭家冲人。黄埔军校3期步兵队毕业。62团侦探队上尉队长。1927年2月13日在桐庐浪石埠跟随陈诚夜袭敌军总司令部,在战斗中不幸中弹牺牲,年仅27岁。初葬桐庐南门木排头,后移葬杭州南高峰。英名镌于广州长洲岛北伐纪念碑。

方允中,别号何易,四川宜宾庆符人。黄埔军校4期毕业,政治大队第3队学生。中共党员。63团4连指导员。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战役中牺牲。初葬桐庐北门浮桥铺,后移葬杭州南高峰。列《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史稿——北伐烈士名录》。

杨文荘,字敬修,广东琼州海口人。黄埔军校4期毕业,政治大队第3队学生。61团2连指导员。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战役中牺牲。英名镌于广州长洲岛北伐纪念碑。初葬桐庐北门浮桥铺,后移葬杭州南高峰。

傅楫远,字阿眉,四川威远县人。黄埔军校3期毕业,步兵队学生。63团3连上尉连长。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战役中牺牲,年仅24岁。英名镌于广州长洲岛北伐纪念碑。初葬桐庐北门浮桥铺,后移葬杭州南高峰。

王新民,62团5连二等兵。1927年2月14日在桐庐浪石埠战役中牺牲。初葬桐庐北门浮桥铺,后移葬杭州南高峰。查黄埔军校同学数据库,有同名者王新民,字秋声,江苏徐州睢宁人氏。黄埔军校5期步科第1队学生。按常理推论,军校毕业生分配到部队即为见习军官,授准尉或少尉衔。上述同名同姓者是否为同一人存疑。

陈钟岳,63团上尉宣传员。1927年2月14日在浙江桐庐浪石埠战役中遭敌猝击身亡,年仅21岁,国民政府准照上尉战时因公殒命条例给予抚恤。初葬桐庐罗桥,后移葬杭州南高峰。查黄埔军校同学数据库有同名者,尚难认定为同一人。陈钟岳,字麓云,湖南益阳人。黄埔军校6期生。假如他属于6期2总队1926年10入伍生,虽说牺牲时尚未毕业已是上尉军衔未免升迁过快,然而考虑到战时情况特殊,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假如他属于1928年4月才开学的6期1总队,则逻辑上无法成立。或者陈钟岳上尉不是6期而是前几期,这些需要其他证据做支撑。

北伐战争中牺牲的先烈们,除了士兵,黄埔军校毕业的也大多是中下级军官,鲜见于战史,加之年代久远,更难为人知,像血园陵这样因人为破坏或年久失修而湮灭的也不在少数。如前所述,2012年血园陵墓园修缮碑记中只能笼统说此处“计埋黄埔1期赵敬统营长以下烈士骸骨二百余具(一说两千)”,数字无法确定,更无具体的烈士名单。现在清楚了,项士元记载的《血光周刊》发刊词告诉我们:“……除了断手折腿焦头烂额那些不计,其饮弹流血殒命疆场者亦不下数百人……”查询日记里每一次战役伤亡记载和附近翁家村村民孙中海老人记忆中骨灰坛摆放方式及数量都与之吻合。据此推断,长眠在南高峰血园陵里的烈士骸骨二百余具的说法是对的,二千说则有误。据统计,第21师自组建以来在北伐和抗日战场上伤亡约8000余人,其中北伐时期在江浙战场上伤亡1100余人,阵亡230多人。但即便细心如项士元,在《北征日记》里也只记录下122名烈士的姓名,有的只记下一个姓,譬如我们只知道当年任63团3连连附的那个少尉姓张,而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更多的人则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来。

壮哉!第21师的英烈们!你们的血,是为了涤荡社会旧染之污垢;你们的骨,将筑成自由平等的世界;你们的生命终将换来民族的崛起,国家的文明富强,人民的自由幸福。我们后死之辈,何能不继续努力,贯彻先烈之志,以慰先烈之魂!谨以2012年11月血园陵修缮纪念碑文作结,以拜祭长眠于南高峰下的21师北伐英烈们:

1926年烽火南天,誓师北伐,承总理之遗志,图一统之大业,救国救民,端赖国共,同仇以枭以鸱,诛灭孙吴妖孽,甫半年湘楚奏凯,至暮冬由赣入浙,时有东路军第廿一雄师者,乃骁将严重立三先哲统率,纪律严明,勇决争先,凭陵翦恶,势如钱潮,方逾一月,席卷浙垣。1927年2月18日,经殊死奋击,克复杭州,遂挺进苏沪,敉平江南。然战事严酷,将士阵亡无算,苍天泯默,湖山失色含悲。立三先生心戚戚焉,忍弹泪焉。乃于是年4月离职,后悄然入居杭州西湖玉岑山北之法相寺,择南高峰山腰之崛,垒营革命军虎贲之窀穸,九月墓竣,十月归葬雄胜之纪念塔下,计拾埋黄埔一期生赵敬统营长以下烈士骸骨二百余具。天沉沉兮山寂寂,云幂幂兮风淅淅,正气歌一阕,北伐国之殇。

光阴荏苒,岁月唏嘘,地老天荒,崩坼翻复,岁岁年年,物异人非。昔时墓园,芜漫荒弃。楸柏凋落,松涛呜咽,哀南天竺忠义,西陵桥巾帼,竟无继乎,壮怀激烈空叹息,英雄失落徒悲切。

幸世纪更新,伟业重铸,曩昔风流,今朝不昧。纵盛世百举,得贞白为先,虽海峡之风波未息,然统一之理念已明。况西湖申遗竞绪功,辛亥革命庆期颐。杭人乃有重葺阵亡将士墓之谠议,賡续血园民族魂之流芳。时维2011年春夏,由西湖风景名胜区管委会花港管理处多方谘诹,踏勘规划,应时应地,制宜设计,得以告竣。虽非旧貌,已堪同怀。南高峰重添馨香,西子湖再呈壮丽;念志士之多艰,终永照于汗青。翊恭祷祝,勒石贞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