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上海惨败：两任区长叛变，损失一千特工，王牌杀手被擒丧命

1941年10月，上海76号特工总部，一名头上戴着黑色头套的囚犯被锁上沉重的镣铐，送到了地牢之中。

他叫蒋安华，是军统上海站头号杀手，曾经亲手暗杀过几十名日军。这位令日本人闻风丧胆的王牌杀手怎么也想不到，戴老板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策，让兄弟们白白暴露，终于招致杀身之祸。

一、李士群掀起特工大战

1937年年底，上海陷落。

国军撤退后，戴笠迅速在上海布置了潜伏人员，实施对日本人和汉奸的刺杀惩治活动。

日本人初占上海时，情报和特工力量没有跟进，没有戴笠军统组织准备的充分，因此日本人扶持的汉奸头目屡屡被刺杀。当时日本人扶持了一个“上海市民协会”，拉拢一批上海著名的绅士、大商人进来，军统毫不手软，连续刺杀了加入该协会的三个汉奸，分别是上海南市水电公司经理陆伯鸿，上海“米大王”顾馨一，以及协会骨干尤菊荪。前两人都被当场杀死，只有尤菊荪重伤没死。

这三人影响力都非同寻常，加上军统刺杀时秉承戴笠的指示“只求战果，不顾牺牲”，刺杀时都是光天化日，要么当街开枪，要么往汉奸家里投炸弹，动静都很大，市民们无不拍手称快，汉奸们却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不再敢开给日本人当走狗。

日本人又扶持成了一个“维新政府”，以伪政权的形式，全面接管上海的行政权力，其实就是日本人的走狗、傀儡。这个伪政府接管了上海海关和税务局，一批汉奸悄悄拉起了伪政府的架子，开始向上海市民下达各种归顺日本的指令，这一下民愤更大。伪政府盐务署刚刚成立，一个叫俞模的汉奸人模狗样地当上了盐务署总督办，结果没两天，就被自己的保镖当街连开三枪打死。

戴笠指示军统特工刻意高调一些，尽可能制造威慑感。

上海站行动组也很给力，堵着“维新政府”的筹办处——上海虹口北四川路新亚酒店，伺机刺杀汉奸。等了几天没等到好机会，恰好《晶报》的主编余大雄有事到这家酒店办事，这家报纸没骨气，受日本人威胁，成天发表附逆、投日的舆论，军统特工偷潜入余大雄住宿的房间，用刀结果了这个万人唾骂的汉奸。

锄奸锄到“维新政府”的心窝里了，大小汉奸吓得浑身哆嗦，哭着喊着求日本主子保护安全。

日本占领军很苦恼，虽有军队，但拿这些军统特工却毫无办法。于是另辟蹊径，走起了以华制华的路子。

日本人选中了两个国民党中统的叛徒：丁默邨、李士群。

左丁默邨、右李士群

丁、李二逆的背景很复杂，中统一度不信任二人。1932年时中共特科在上海击毙中统上海区长史济美，徐恩曾怀疑李士群通风报信，把他抓进监狱审讯，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使尽各种手段才把李士群营救出来。

上海沦陷后，这两个败类都投降日本人当了汉奸。尤其李士群，为了投日，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南京沦陷时，李士群当时在中统设在南京的留守处工作，他目睹日军狂暴的推进速度，惊恐不可名状，于是弃职逃跑，躲到了汉口。中统还想留用他，给了他一笔经费，要他在浙赣铁路党部特务室当主任，继续搞情报工作。

孰料李士群已经对抗战前途失去信心，根本无心为国民党工作。于是带着中统发给他的经费，取道广西、云南，从越南辗转逃到香港，主动找到日本驻港总领事馆，投靠了日本领事。日本人了解到他在宁沪一带有过工作经历，便把他推荐到上海。

丁默邨投敌，则是因为当年与徐恩曾、戴笠都是一个级别，是特务处长级别的高官，但后来中统、军统分家，徐恩曾、戴笠都成了一方大佬，他却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军委会少将参议。丁默邨左思右想，认为蒋介石对他不公平，一气之下逃到上海，和李士群一起当了汉奸。

丁、李二人都有深厚的中统背景，影响力非同一般。日本人便委任二人成立了一个特工总部，由于驻地在上海极司非尔路76号，又称“76号”。

丁、李叛变投敌，把中统在上海的情报组织向日本人合盘托出，中统组织瞬间被击垮，大批中统特工投降，成为76号的帮凶。

丁默邨、李士群自知叛变行径为人不齿、不容，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故而也不再要什么脸面，穷凶极恶地屠杀抗日志士，不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新闻记者、社会名流，还是抓到重庆派来的特工，只要日本人允许，就一概诛杀，一时间杀得沪上血流成河，小儿闻而止夜啼。

紧接着，丁、李76号又把矛头对准军统，开展了针锋相对的刺杀暗战，一场延续五六年之久的血雨腥风就此展开。

二、王天木叛变

国民党留在上海滩的特工组织只有军统，戴笠按蒋介石意旨，指示上海区特工对76号展开锄奸行动，双方屡屡爆发大战。

结果大战刚开始，军统就先吃他爆亏，上海区区长王天木居然投敌叛变，跟李士群滚成了一路。

王天木是个传奇人物，他生于1883年，河北涿县人，当年还中过清朝的举人。1930年先与与冷欣、肖洒、马志超、陈质平等人秘密成立“三民主义大侠团”，后又与戴笠、张炎元、黄雍、周伟龙、徐亮、马策、胡天秋、郑锡麟、梁干乔等人结为“十人团”，专门为蒋介石收集内外情报，可以说是戴笠最铁的伙计之一。

全面抗战爆发前，王天木主要在北平、天津活动，杀了不少旧军阀、汉奸分子。1939年初，由于军统上海区区长周伟龙出事被捕，戴笠请王天木亲自出马到上海区接管局面。

谁料王天木一去上海，便和上海区副区长赵理君有了矛盾。赵理君本来寄希望于接任区长，谁料刚走了个周伟龙，又来了个王天木，两人咖位都比自己高得多。赵理君负责行动组的工作，经常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汉奸，感到很不公平。

偏偏王天木也是个强势之人，察觉到赵理君的愤愤不平，他不是好意抚慰，反而表现得更加盛气凌人。王天木为了在上海区站住脚，不断拉拢部下，形成忠于自己的班底，赵理君明里不敢顶撞，暗里却牢牢守住自己那帮人马。军统上海区隐然有了两个首领、两套人马。

大敌当前，自家里却搞起了门户派别，真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王天木毕竟也是过来人，知道光以势压人不行，一上来就干了一票大的，指挥刘戈青等人成功刺杀了大汉奸陈箓（在伪维新政府中担任外交部长），沪上闻之一片叫好之声。

世上之事，就怕得了便宜卖乖。王天木干完此事，专程跑到香港向戴笠汇报情况，戴笠虽然挺高兴，但对王、赵二人不和也不是很满意，提醒王天木搞好内部关系。王天木表面答应，回到上海却仍对赵理君不阴不阳，逮着机会就刺激两句。

戴笠闻讯极为不满，生怕上海站出问题，便把王天木调到北方区当特派员，赵理君则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上海区区长。

王天木灰溜溜地去了天津，但他心里憋着一口恶气出不来，不断神神秘秘地潜回上海，做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谁也不会知道，一场原本是人事矛盾的小事，因为戴笠的不察，慢慢演变成殃及整个军统上海区的大祸。

1939年7月14日，日本军警、76号特工总部突然对上海14处军统秘密联络点进行搜捕，目标直指赵理君等军统高级头目。

所幸赵理君得到卧底冒死提醒，在日本人和76号特工到达前逃之夭夭，但14个联系点遭到毁灭性打击，大批军统特工被捕。

戴笠闻讯，感到此事非同寻常。若说一两个秘密联系点被破获，以76号的本事，这不过是寻常之事。但一下子有14个秘密点位被袭破，而且还算准了赵理君在何处，这肯定出了内奸，而且是高级别的内奸。

联想到王天木经常来往于天津、上海，行踪诡秘、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戴笠把怀疑对象锁定了王天木，命人秘密调查。然而查了一番，一无所获。王天木多年老狐狸，神通广大，嗅觉灵敏，与戴笠的本事只在伯仲之间，岂能让戴笠抓住把柄。

不过戴笠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却已下定决心解决王天木这个隐患，下令赵理君择机除掉王天木。1939年8月15日，赵理君打听到王天木又来到上海，亲自带人去刺杀王天木，王天木提前得知情况，侥幸逃过一劫。

王天木从此恨上了军统，对戴笠也彻底绝望，被刺杀的第二天，就带了一帮心腹干将主动到76号特工总部投降。李士群大喜过望，当即任命王天木为高级情报顾问。

王天木叛变引发了巨大灾难，他原来在北方工作多年，对北平、天津乃至青岛的情况都很熟悉，在他指认下，平津和青岛的军统组织遭到毁灭性破坏，天津站长陈资一等人被捕后死于日寇手中。

上海军统组织也受到重大打击，在刺杀陈箓事件中立下大功的刘戈青也被76号抓走。刘戈青本来与王天木交情不错，他受戴笠之命去劝说王天木反正，结果被狼心狗肺的王天木陷害，成了李士群的阶下囚。

三、陈恭澍发动反扑

没了张屠户，也不能吃带毛猪啊。

军统是国民党留在上海最后的力量，蒋介石对这个领域非常看重。不光是为了那点可怜的军事情报，更是为了在大后方宣示国民政府的存在感。

有这个政治大帽戴着，戴老板只能不顾一切地继续向上海派遣特工。

特工都好说，戴笠在后方办了不少特工培训班，有大量的年轻特工可用。最关键的是派谁去上海当区长。经过王、赵这一番恶斗，不仅王天木叛变了，赵理君也臭了大街，无法再统领上海的残部人马。戴笠趸摸了一圈，最后决定派陈恭澍（音同数）火线救急，担任上海区长，重组军统人马。

陈恭澍也是军统著名的杀手，此人生于1907年，河北人。早年曾参与过多次刺杀汉奸，旧军阀张敬尧、汉奸军阀石友三都死在陈恭澍手下。

1939年3月还曾到越南河内刺杀汪精卫，虽说功败垂成，却也杀得汪精卫魂消气夺。

陈恭澍为人精明，枪法过人，又舍得出力工作，故而极得戴笠信任。

陈恭澍一上任，就展现出极其凌厉的作风，带着一批骨干人马，把基本组织恢复起来了。

他分析之前赵理君、王天木时代的失误，主要在于情报组和行动组之间的信息传递环节太多，环节一多就容易有纰漏，给日、伪分子渗透刺探留下机会。陈恭澍改变了环节，把情报组和行动组大体上合并起来，谁打探到情报，谁就去刺杀，在最短时间内结果目标性命。

本来按陈恭澍的计划操作下来，军统组织恢复往日规模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但戴笠太过性急，没过一个月，就连连发电问陈恭澍，能不能刺杀？能不能刺杀？说得陈恭澍耳朵都起了茧子。

陈恭澍虽然不胜其烦，却一直按兵不动，刺杀行动可不是步兵冲锋，光着膀子就能上，没有情报就刺杀那不是送人头吗。

戴笠越等越不耐烦，发电报质问陈恭澍：“自从你去河内刺汪不成，性格居然大变，胆小如鼠成这样，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陈恭澍顶不住压力，只好仓促上马。幸好他硬顶了戴笠一段时间，得以把情报、行动的人马都拉了起来，具备了制裁汉奸走狗的基础了。

陈恭澍从1939年下半年发动了对76号特工总部和伪政府头目的反扑。

最著名的要数成功刺杀伪上海市长傅筱庵和流氓大亨张啸林。

张啸林案本号已经专文解说过，有兴趣者可自行观看，此处不再多说。我们简要说一说傅筱庵案。

傅筱庵投靠日本人，当上了伪上海市长。戴笠本来不想干掉此人，而是寄希望于借助他的力量，寻机刺杀汪精卫。

戴笠为何有这样的奢望呢？在他眼中，汉奸们都是唯利是图的人，只要开出的价码够高，就足以使其为我所用。

戴笠派了两个少将级别的高级特务，到上海找傅筱庵商议，诱使他为军统做事。戴笠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有正确估量形势。当时日本人的势力正盛，国民军在正面战争一败再败，根本看不到何时能胜利，你军统出钱再多，一旦事泄，连命都没了，谁还在乎你那点钱。

傅筱庵果断向汪精卫举报，反过来诱捕了两名特务。戴笠又恼又悔，没奈何，只好指示陈恭澍尽快解决傅贼。

陈恭澍立即组织人刺杀。若一开始就秘密刺杀，可能还好办一些。两名少将特务一联络，弄出这么大动静，打草惊了蛇，傅筱庵生怕军统报复，换了住所不说，出入还带着不少保镖，经过闹市区还要乘坐装甲轿车。陈恭澍组织了好几次刺杀，都没能成功，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刺客冲到近处打了两枪，却被保镖挡了子弹，刺客当场被抓，无法逃脱后，刺客举枪自杀。

正当陈恭澍苦恼时，手下的行动大队突然传来一个好消息，他们在傅筱庵家中找到了一条内线。这名内线叫朱升，是傅筱庵最信任的仆人。朱升早年随傅筱庵之父为仆，主仆感情非常深，他一直伺候年轻的傅筱庵生活。傅父临终时，专门交待傅筱庵一定要照管好这个忠实的仆人，同时还向朱升托付，要伺候好傅筱庵的起居生活。后来朱升一直跟随傅筱庵二十多年，专门伺候他的饮食起居，与傅筱庵的关系无人可比。

忠义之人必有忠节。朱升虽然只是个身份卑下的仆人，却有着强烈的民族正义感，对傅筱庵投日当汉奸很不齿，多次劝说傅筱庵反正，不要遭世人唾骂。

傅筱庵对他的话总是不听，朱升反复规劝而无果，心情极差，忧郁苦闷。他工作之余，经常到傅家附近一家酒馆喝酒解闷，言谈中和酒保、跑堂的说起来傅筱庵投敌，流露出很大的愤怒之情。这家酒馆正是军统在傅宅附近设立的暗桩联系点。于是趁机接近朱升，慢慢将他说服，请他一同锄奸。朱升答应他们，提出最后再劝一次傅筱庵，如果不听就一同刺杀他。

陈恭澍推行情报、行动一体化，这一组行动队的人员这才能主动刺探情报，达到了很好的效果，可以说是对陈恭澍工作的肯定。

朱升回去再次劝说傅筱庵，傅筱庵只是笑笑，说您老根本不懂军国大事，还是不要再来讲这些无用的话了。

朱升又急又怒，终于定下杀心。军统特工大喜，本来想让朱升拿一把枪结果了傅筱庵，但朱升不会使枪，仓促教会他，临场也容易发生意外。而且用枪极容易引起保镖注意，朱升不好逃脱。最终商定，朱升反正出门入户很便利，直接让他用菜刀杀之。朱升按他们的策划，趁半夜傅筱庵熟睡时，摸进卧房，三下五除二用菜刀结果了这个大汉奸。随即施施然骑自行车出了傅家，在军统特工接应下，找了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度其余生不题。

傅筱庵之死引起汪伪政府巨大震惊，李士群深以为恨，他知道此事肯定不是单纯的义仆刺杀主人，背后必然有军统黑手，于是再度发动对军统的攻击。

一时间日伪、租界警察、76号特工纷纷出动，大规模搜查军统潜在的联系点，企图把军统骨干分子第二次铲除。

四、戴笠瞎指挥导致大败

面对严峻的斗争形势，军统理应暂时忍耐，先把自己保护好才是正理。但戴笠得意于前方特工连连做出的成绩，认为形势一片大好，连续向陈恭澍下了两个指令，正是这两个不切实际的指令，让上海区陷入灭顶之灾。

第一个指令是刺杀日本军人。

为啥有这样的指令呢？当时有人提出，不能只把暗杀对象定为汉奸走狗，而应把他们背后的主人——日本人也作为暗杀对象，以打击日、伪之嚣张气焰。

陈恭澍暗暗叫苦。

杀日本人不是不行，日寇与我不共戴天，理应诛之。但上海的敌我力量根本不对等，留在上海的特工力量极为薄弱，拿有限的家底和敌人硬拼，太不值了。

况且普通日本军人的影响力远不如傅筱庵、张啸林这种大汉奸，拿有限的资源猎杀这些价值不对等的目标，实在是极大的失策。

但军令一下，绝不容改。

陈恭澍只好下令行动组伺机诛杀在沪日本军人。特工们纷纷出击，一开始颇为顺利，因为普通日本军人毕竟没有防暗杀的必要，行走在大街上都是不设防状态，特工们一击必中，经常得手。

连续出了几件暗杀日本军人事件后，李士群意识到这又是军统在搞鬼，于是联合日本宪兵队进行反扑，几乎每次遇到街头袭击，76号特工总部都及时应援，数十名军统特工在交战中命丧当场。

陈恭澍刚刚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军统力量，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第二个指令，戴笠命令上海区策动工人运动，目的是扩大声势。这个命令非常无厘头，后世学者提到这一节时，都无法理解这个行动的必要性。军统向来是和工人运动作对的，替国民党、蒋介石残杀过不少工人领袖，此时反要来搞工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或者戴笠纯粹是心血来潮，从中共当年在上海搞大规模工运从而占据政治主动权中汲取的灵感。

陈恭澍感到难以执行，军统向来在工人组织中没有安插过内线，仓促间很难打入。而且扩大活动面后，工人组织中鱼龙混杂，难保军统交通员不会增大暴露风险。

但戴笠不管这些，一边下令强制推行，一边忙不迭地给上海区拨付经费，要他们尽快搞出点动作来。

陈恭澍只好硬着头皮上。

搞了一段时间后，虽然打进去几个小特务，但广大工人对发动工运不感兴趣。不是说工人失去革命热情了，而是现在处于敌占时期，敌我矛盾是赤裸裸的你死我活关系，出去搞罢工、示威立即会遭到屠杀。陈恭澍悻悻然不知如何向戴笠交差，好在戴笠过了心血来潮那股劲，也不再过问，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世上之事往往是做者无心，盯者有意。

军统扩大活动范围后，消息很快传到李士群的特工总部，76号的特工顺藤摸瓜，抓住了军统活动的踪迹。加上前期大规模暗杀日本军人，行动组好几个骨干分子被摸准了行踪。李士群亲自指挥特工进行了大搜捕，一举擒获了上海区第四行动大队副队长万里浪，后者当场叛变。

万里浪在电视剧《潜伏》中曾有过出镜，比起电视剧里的无关紧要，其历史原型无比残酷、无比凶恶，又了无节操。万里浪叛变后当即供出大批军统特工联系点，76号特工根据他提供的信息，破获了上海区一处核心联系点，生擒上海区书记齐庆斌，并在那里得到了区会计的账目表，上面记录着上海区所有特工的账目支出，以及相关活动信息。

76号随即与日警、宪兵发动规模空前的搜捕，日军方面还出动了军队配合，一副大战又将开打的样子。军统局根本无以应付，大部分特工都被抓捕，在绝对的劣势面前，军统人员连反抗都放弃了。

陈恭澍本人提前接到警讯，立即去找齐庆斌商议，结果自投罗网，也成了76号的俘虏。

76号这次大获全胜，把军统局在上海的十个部门、八个行动大队、五个情报组的人员名单全部登报公布，所有抓获人员先劝降，再审训，其中一部分人在王天木等人劝诱下叛变，一部分被关押，少部分坚持不降的骨干分子被屠杀。最后，连陈恭澍都带头叛变，供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情报，76号据此再进行深挖，把军统在上海的老根彻底拔了个干净。

至此，戴笠在上海苦心经营的特工组织全遭破坏，连同上次王天木叛变造成的损失，军统特工损失多达千人。

此事发生在1941年11月，军统势力在上海荡然无存，此后直到抗战胜利，再也没恢复任何情报、暗杀能力。

五、抗日功臣之死

被杀的军统骨干中，不乏刺杀日军的有功之人。

比如我们文首提到的那位死囚蒋安华。蒋安华是上海区第三行动大队队长，在他主持或亲自行动之下，不少日本占领军被击杀。

按照戴笠制定的原则，击杀日本军人要遵循以下原则：

1.以身着军服的单个日本现役军人为格杀对象，不论其军阶高低、官职大小，无须事先奉准或报备，得手便当场干掉。

2.其执行地点，以日军占领区及其势力范围之内为限。

3.尽可能避免殃及我国居民安全。

蒋安华率第三大队屡屡出击，先后组织了50多次刺杀活动，杀死日本军、警40余人，重伤20余人。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刺杀日本工部局警务处副总监赤木亲之。

赤木亲之，1941年被杀时45岁，日本广岛县人，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

此人虽不是现役日军，但他自1938年5月起兼任公共租界警务处日籍副总监，实际掌管工部局的警务工作，主要职责就是打击军统，犯下累累血债，多名军统特工栽在他的手上，可以说，是一个凶残的刽子手。所以他虽然不是日本现役军人，还有外交官的身份，军统还是决定对他实施制裁。

负责制裁行动的仍是蒋安华的第三行动大队。组长李正梁（化名李亮），副组长叶东山亲率李德昌、周振芳、俞森林和杨景文等 4 人，前往愚园路埋伏，叶东山担任现场指挥。

此事发生在1941年6月17日。那天赤木亲之和妻子礼子乘车汽车驶至地丰路与愚园路的交叉口处，忽然一辆排子车被早已埋伏于此的杨景文推出，挡住了赤木汽车的去路，汽车被迫刹车停下。

周振芳、俞森林迅速冲到车近前，朝车内开枪，不料赤木的妻子连惊带怕，扑到赤木怀中，枪弹都打在她身上，而未击中赤木的要害。赤木只受了轻伤，此人危急之际爆发出凶蛮本性，冲出车外与特工俞森林扭打起来，其他特工对他又开3枪，击中头部和腹部，赤木这才倒地毙命。

与赤木缠斗的俞森林因抽身稍迟，被特警看见并追上，在百乐门饭店前被抓捕。

赤木是日本人在工部局警务处的最高领导，他的死无疑给了日本占领当局沉重一击。故此案由工部局警务处会同日本上海宪兵队协力办理，对军统上海区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捕。

76号对军统第二次大搜捕中，蒋安华的第三行动大队未能幸免，整个大队60多人，只跑了一个人，其余全部被抓。

蒋安华是多次刺杀行动的主持者，日本人对他极为残忍，多次用酷刑折磨他。军统方面动用各种关系，对狱中军统同仁进行营救。大概是打通了周佛海的关系，蒋安华没有被杀。1944年，军统将其营救出狱，但76号特务在日本人授意下，暗中追杀蒋安华，蒋安华不幸罹难。

纵观戴笠在上海区的作为，虽然极大震慑了日本、汪伪，以及社会上一些汉奸分子，但其总体运筹实难说得上有力，刺杀日伪分子付出的牺牲实在太大了。而且军统上下之间互不信任的状况，在恶劣环境中全部暴露出来，王天木和陈恭澍一夜之间投敌，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戴笠的人品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