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昆笔下的鄂西会战
赵秀昆回忆说:“1943年5月下旬,(日军)向长江南岸的18军防守的石碑要塞进攻。六战区尽其所有兵力增援18军,但未能阻止住日军攻势…蒋介石急令六战区留11师固守石碑要塞,其余均后撤到茅坪、野山关一线,组织新的抵抗。18军18师在撤退中发现日军已经趁夜全线撤走,向军长方天报告…(我)直接以电话报告军令部,蒋介石接到报告后喜出望外,命军令部次长林蔚直接以电话告18军军长方天,大意:鄂西战役结局,国内外影响甚大,要注意宣传,你们速拟一战报,以电话直接报军令部,政府将对有功将领加以勋奖。方天令我亲拟战报,肆意夸张,军令部更进一步虚构、夸张,这就出现了6月3日重庆《中央日报》以及各大报纸的‘鄂西大捷之经过’的战报报道。其中有:‘据军委会发表,此次敌寇以其第3、第13、第34、第39、第58等6个师团为骨干,另加第14、第17独立旅团所编成之第11军,向我鄂西长江三峡进犯……我军以石碑要塞为轴心,诱敌至要塞地带,我统帅则特颁手令于要塞守备部队方天……诸将领,明示以此为我国之斯大林格勒…严令全体官兵团守要塞……敌军屡以密集部队向我要塞决死猛攻,我守备部队待其陷于我火网之内以后,予以全部歼灭,使之无一生还,积尸之多,仅北斗冲一地者即有二干三百具……’,其中除‘仅北斗冲一地者即有二干三百具’是我信笔编造外,其余敌军总兵力和什么蒋介石手令,都是军令部捏造的”。
新闻媒介在当时进行宣传,或者还可以理解,明知其不实却作为史实,写成重要文件就很难使人理解了,国民政府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在抗战胜利后写的“八年抗战之经过”中对此次战役是这样写的:“敌第39师团、第13师团主力,及第3师团、第34师团、第58师团一部,均先后转用于宜昌西岸地区。敌酋第ll军军长高木义人(系横山勇之误)亲至宜昌指挥,似有一举攻占我第一线要塞,威胁恩、巴之企图。我军早有周密之推备,我最高统帅并手令江防守备部队诸将领,明示石碑要塞乃我国之史达林格勒,为聚歼倭寇之惟一良机……当敌开始向我要塞外进攻时,我守备部队沉着应战,待敌陷入我之围内,将其全部歼灭,故八斗冲、大小朱家坪、永安寺及北平山各地之战斗,屡次进犯之敌,均无一生还。敌第39师团主力及第34师团之一部,几全部被我消灭,由倔岩窜占木桥之敌,亦被我消灭大半……此次进犯之敌,总兵力约十万之兵…其结果只赢得数万具尸体”,等等”
以下载自第18军参谋长的赵秀昆的回忆录第九章—“鄂西大捷”和常德会战。
一九四三年五月中旬以来,在六、九两战区接合部及六战区正面,日军调动频繁,准备进攻,江防正面为了加防,调整部署,即以十八军(暂三十四师未参加)全力防守石牌要塞,以十一师防守石牌要塞外围并加强核心阵地防守,十八师由北岸调南岸,在十一师右侧布防,掩护石牌要塞。
五月下旬,日军在飞机、炮火的掩护下发起进攻,突破涣洋关阵地,使十八军阵地翼侧暴露,长官部以八十六军朱鼎卿三十二军宋肯堂各一部分兵力增援、反击,但收效甚微。二十五日起,日军开始向十八师阵地冲击,因飞机轰炸,加之炮火猛烈,该师伤亡很大,阵地逐次撤向大朱家坪西南地区,不仅危及军指挥所,石牌要塞形成孤立,虽外围阵地北斗冲经反复争夺,但仍阻止不住日军越过石碑要塞向三斗坪迂回的势头。此时四川境内已无机动兵力,重庆颇为震动,深恐日军乘虚直入四川,军委会及蒋介石命令十八军留下十一师,守石牌要塞,作为反攻的支撑点,其余全线后撒,在茅坪至野三关一线组织新的防线,计划调动兵力准备反攻。江防总部接到命令,一面下命令一面慌忙的向茅坪方向撤走了。我和方天也一面部署十一师如何坚守要塞,一面准备西撤,十一师师长胡琏在十八军一向以“勇将”著称,此时却表现畏怯,一日几次电话给我,希望我和军长方天考虑,理由是:“十一师是陈辞公(陈诚字辞修)的基础,这样牺牲是否值得?”言语本意,是想和十八师对调任务,他知道不可能后,又做出“与阵地共存亡”的姿态并写了“遗嘱”,将钢笔、手表等贵重物品包作一处,送交我准备交其家属。但事后得知,胡琏早在江边暗备小船,准备必要时逃命。
十八师主力在三十一日拂晓通过军指挥所附近内三斗坪撤退中,接到后卫部队报告,说入夜后日军阵地枪、炮声沉寂。派人侦察,日军也乘夜撤回大桥边原阵地,方天喜出望外,江防总部正在撤退中,电讯不通,派人去追回。情况报到重庆,蒋介石得高兴,亲自指示林蔚(军令部次长)打电话给万天。大意说:“你们这次打了一个大胜仗,国内外影响都很大,要嘉奖有功将士,速拟一战报直接上报军令部,要大加宣传……”。我遂亲拟战报,用电话上报,经过军令部的加工,六月三日名报遂以 “鄂西大捷之经过”为标题,十分夸张的报导:“据军委会发表,此次敌寇以其第三、第十三、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四十、第五十八等六个师团为骨干。另附以第十四、第十七独立旅团新编成之第十一军。向我鄂西之长江三峡进犯。其司令官且由汉口移驻宜昌指挥作战。自上月十八日起敌军向我鄂西开始进犯以来,连日战斗至为猛烈,我军仍以石牌要塞为轴心,诱敌至要基地带,我统帅特颁手令(注:无其事)于要塞地带守备部队方天、胡琏、罗广文、赵秀昆、王元直、唐肇谟等诸将领。明示其以此为我国之斯大林格勒,实为聚歼倭寇之唯一良机,严令全体官兵固守要塞,建树奇功,而各将领乃以愿与要塞共存亡,决不辱命,誓报党国之壮语呈复,故五日来敌屡以密集向我要塞决死进攻,我守备部队待其陷于我火网之后,子以全部歼灭,使之无一生还,积尸之多,仅在北斗冲一地者,即有二千三百具,其他要塞周围各阵地之积尸,此时均无暇统计。此为敌攻击要塞部队三十九、第三十四师团死伤之情形。……”
如此宣传,显然是为了鼓舞已经极为低落的民心土气。“惨胜”之后,孙连仲、方天、胡琏、罗广文都因此得的最高奖赏“青天白日”勋章。我和两个师参谋也得了“陆海空甲种一等”奖章。实际上当时盟军已开始对日联合作战,且八路军和抗日民众对日军有力牵掣,日军已成强管之末,沿江山险路狭,限制了炮兵和机械化兵种行动。日军是无力深入的,所以作出姿态,是想早日结束战争,以军事手段达到诱降的目的。
鄂西战役后,十八军伤亡颇重,石牌要塞守备任务交与三十军,全军移三斗坪以西地区整顿。此时,军内人事又有较大调整,即方天调驻在滇缅边境五十四军军长,军长一职由罗广文升任,副军长遗缺,由十一师师长胡琏升任,罗广文私下对我说,准备保我接任十一师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