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起义：“乌龙”套着“乌龙”，清廷高官蠢到哭

文：另类视角看历史

武昌起义的发生是由一系列乌龙事件引起的。每个乌龙事件之间都丝丝入扣，惊心动魄，非常紧凑地连接在一起，让人惊叹历史的奇妙。

首先是盛宣怀，由于在其主导的铁路国有化过程中犯有低级错误，触发了声势浩大的四川民变，即”四川保路运动”。清政府无法弹压，只得从武昌调来两个精锐团，这造成了武昌兵力空虚，为武昌起义准备了关键条件。

当时的武昌革命党人仍认为革命条件未达成熟时机，他们把起义时间定在10月中旬之后。但此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革命党领导人之一”共进会”负责人孙武，在共进会总部汉口俄租界，鼓捣和研制炸弹，共进会另一负责人刘公的弟弟刘同凑过去看热闹。这个刘同是个14岁的少年，警觉性差，他边抽烟边弹灰烟。结果——”轰”的一声巨响，烟灰点燃了炸弹，孙武满脸是血。

巨响惊动了俄国巡捕。孙武等人紧急撤离。俄国人很快在这里发现了大量革命传单、革命旗帜甚至革命名单，后者才是最关键的。这些东西被转交给当时的湖广总督瑞澄(澂)。瑞澄决定全城戒严，拿着花名册抓人。

即使是这时候，想起义的人仍然不多。起义总指挥蒋翊武不得不发出了提前起义的命令，并以南湖炮队鸣炮为号一起行动。但首先得夺下楚望台军械库。

但南湖炮队被阻在长虹桥，冲击总督府的起义军也突破不了总督卫队。革命党后勤部的李鹏升部拖着一帮辎重，被清军的消防队撵得到处跑。三边都打不过。若清军的支援部队来了，后果可想而知。

这时又发了一件奇妙的事。李鹏升带领的后勤部队绕城暴走，狼狈不堪。却不小心逃到南湖炮队那里。南湖炮队正打不过呢，这下李鹏升们来了，逃兵妙变援军。两军合力，很快冲过长虹桥。

革命军把护送过桥的大炮对着总督府轰了两炮。这瑞澄是个大怂货，竟然从总督府后墙打洞，逃到了江面的军舰上。把总督府全部让给了革命党人。

要知道，革命党人除了突破了长虹桥，几乎一场也没赢过。但瑞澄一逃，清军心气全泻了。武昌起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功了。

袁世凯接手清军后，武汉三镇被攻下两镇，革命党人根本无还手之力。但袁世凯却在这时停住脚步，并以此为筹码同清廷和革命党人谈判，要清廷让位。如果袁世凯一鼓作气，武昌起义也绝无成功的机会。

一:从盛宣怀用强，到革命党人筹款，一系列的”乌龙盛宴”！

盛宣怀力主川汉铁路国有化，有没有道理？自然有道理。因为其实川汉铁路的管理极其混乱，贪腐成风，效益低下，建设进展如蜗牛爬行。只是盛宣怀的手段粗糙，且触动了民间G点。

一是川汉铁路的股东以贩夫走卒等平民为主，都是血汗钱，人数多，极易鼓动，盛宣怀在补偿时忽略了这些人的利益；二是盛宣怀把铁路建设和经营权卖给洋人，激起了民族主义。

盛宣怀多补偿给小股东几个银子，这事就没了，同类型的其他铁路国有化就没事。但盛宣怀想在其中捞几个银子，故愚蠢地一味用强，结果变得不可收拾。

四川保路运动被立宪党人、哥老会、革命党人利用，很快成燎原之势。清政府不得不从武汉调来两个精锐团到四川镇压，造成了武昌兵力空虚，给革命党人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尽管如此，革命党人并不想在此时起义，他们想把起义推迟到10月中旬之后。为什么，一是缺人，二是缺钱。当时在整个武昌新军中，同情革命党人的不过1/4，革命党人必须做更多的动员。

至于革命经费如何筹备，一直让革命党人苦恼。所以各种偷盗、绑票、欺诈全用上了。

首先是革命党人邹永成，他的伯父是个大地主，家族豪富。但伯母非常吝啬，直接借钱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偷偷到市里药店买了一包蒙汗药，想把伯母一家药倒，然后进行偷盗或蒙骗。不成想药店老板是奸商，卖的是假药，下药后的伯母仍然神采奕奕，没事一样。

邹永成没法，绑票了自己8岁的小堂弟邹安众，向伯母勒索了8百大洋，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8百大洋不过杯水车薪。革命党人居正又打起了家乡寺庙的主意。原来他的家乡广济县有座庙，庙里有一金佛，颇值些银两。趁一风高月黑之夜，居正带一帮同志潜入庙中。但金佛极结实沉重，斧劈刀砍俱无法拆卸。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拖到庙门边。突然和尚一阵锣鼓，几位连滚带爬地四散而逃。

偷盗不成，绑票也收获不大。革命党人想到了骗。共进会领袖刘公家族是土豪。于是他把全家族都召来，说他获得了一个机会，只要花8千银子就可以买到一顶三品道员的顶戴。这是光宗耀祖的事啊。很快，家族众筹，凑齐了刘公这笔钱。

革命党人造炸药、布告、传单、租房都要钱。年轻人哪来积蓄？这些钱基本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不成想，所有的布局和心血，全被14岁的刘同一弹烟灰烧没了。而且，还造成参谋长孙武的重伤。

这个时候，尽管瑞澄获得了革命党人花名册，但对革命党人的意图并不清晰。而革命党人仿佛要解开瑞澄的疑虑似的，他们竟派刘同潜回总部偷花名册。清军正发愁着呢，一直守株待兔，结果刘同被逮个正着。

这刘同不过十多岁的少年，哪经得起拷打？稍稍用刑就一五一十地招了。刘同把革命党人意图发动起义的事全吐出来，清廷才了解其中细节和关键。三个革命骨干彭楚藩、刘复基、杨宏胜被瑞澂逮住牺牲。

应该说瑞澄拿到一幅好牌。他只要照花名册抓人就是了。或者更大度一点，把新军全召一块，当众人面把花名册烧了，以安抚人心。本来同情革命党人的只是小众，其中还有不少动摇分子。但这瑞澄蠢得让人要哭了，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抓30几个人后，就什么也没做，安心地在家呷下午茶了。这不是给机会让革命党人从容集结么？

从盛宣怀舍不得几个银子激起民变，到武昌分兵镇压民变造成武昌兵力空虚；从革命党人筹款坑蒙拐骗，到小小少年刘同一弹烟灰焚尽所有筹款所得；从清政府不了解党人意图，到党人亲手送上”情报员”刘同给瑞澄做”嫁衣”；从瑞澂侥幸拿到党人花名册，到他在家里安逸喝茶坐以待毙…如此重大的历史事件由一连串不过思议的乌龙组成。任何一个细节革命党人或清政府处理好了，都将是另一种历史面貌，但生涩莽撞的革命党人和腐朽呆板的晚清官僚，却给历史提供了另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但别以为这一切都完了，武昌起义的”乌龙盛宴”，其实才刚刚开始。

二:巧合套着巧合，革命党人每每绝处逢生！

在这种情况下，革命党人想提前起义，总指挥蒋翊武定的时间是当晚12点，以南湖炮队的炮声为号。但传令人跑到南湖炮队，却发现这帮人全沉沉睡去，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

武昌城一片死寂，革命党人或被抓或逃跑，没人牵头了。瑞澄要么镇压要么安抚，暴动就起不来。但瑞澄显然低估了革命党人，他的指令是加强巡逻和查夜。这一来，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引发了武昌起义第一枪！

原来，当晚7点，陆军八营的哨长陶启胜来查夜，发现金兆龙和程定国两人怀里抱着枪，身边有盒子弹。因为上面有规定非常时期枪弹分离，陶启胜就冲过去怒斥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金兆龙连革命党都不是，被陶启胜的语气搞火了，回呛”老子就造反怎么的？”

陶启胜想反剪双手缉拿金兆龙，几个人扭打在一起，程定国想非常时期如果被抓小命肯定不保，于是顺手就给了陶启胜一枪。

这巡逻官挂了，整个陆军营都脱不了干系。于是班长金兆龙沉默了几秒，然后举手大喊，兄弟们豁出去了，冲啊！

在藏匿其中的几位革命党人的鼓动下，他们打死了之后赶来的几位军官。这程定国不经意的一枪，竟然是武昌起义第一枪！

接着，第八营班长、革命党人熊秉坤接过领导权，鸣笛唤起革命党人，鼓动一帮乌合之众，向楚望台军械库进发。

本来革命党人先前的计划是由孙武从总督府后墙向瑞澂卧室扔炸弹，但现在孙武重伤，炸弹也没了。只得先夺取军械库，让南湖炮队炮轰总督府。

但南湖炮队睡的都死的一样，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呀？

幸亏陆军第八营偶发查夜冲突。城内渐次枪声大作，把炮队内的革命党人惊醒了。

南湖炮队于是连夜向长虹桥奔袭而去。过了这座桥，才能到达总督府。

但长虹桥守军枪械更先进，地形更有一利。以炮兵火力，想突破长虹桥，实在勉为其难。尽管革命党人作战极其勇敢，但经过N次冲锋，丢下N具尸体，仍然没有丝毫进展。

另一边，陆军义兵进攻总督府，被总督府卫队完全压制，也一筹莫展。时间拖下去，显然对义兵极不利，清兵的援兵快要到了！

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领着辎重的革命党人李鹏升部，和大部队脱节，又被清军消防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于是绕城逃窜。从城西往城东，从城东往城南，找不到组织，还被人追打得狼狈不堪，这可咋办？

巧合的是，这支流窜的党人后勤部队，在城南正遇上南湖炮队被阻长虹桥。如果单对单，南湖炮队根本无法突破长虹桥，但兄弟部队的加入，尽管这支兄弟部队战斗力并不强，但两者合一，足以改变力量对比。

于是一股作气，长虹桥被攻下。大炮被架到总督府前。炮兵先放上两炮，然后准备调整到一个最佳角度，再重新放炮。

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让人忍俊不禁的事，瑞澂跑了，才放上两炮就做了逃兵，他在后墙凿了一个洞，逃跑了！

总督跑了，小兵自然无心应战，或作鸟兽散，或加入革命党人的行列。党人很快占领了总督府。占领总督府本不算赢，战争还长着呢，全城各地都在打。但一者总督跑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二者总督府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三者革命党人用”民族主义”鼓惑人心。于是革命党人在全城都高歌猛进，宣布取得了武昌起义的胜利。

有意思的是，武昌起义的成功和孙中山啥关系没有。老孙发动武装起义十多次，包括声势浩大的黄花岗起义，每次都损兵折将，灰头灰脸。老孙也不相信武昌起义有成功的可能，当时他还在美国呢，电示武昌同志勿轻举妄动，以免做无谓牺性。不成想有一天打开报纸，老孙一抬头，发现报纸的通栏标题是”革命党人占领武昌”。

老孙大吃一惊，当即收拾行囊回国。

正因为武昌起义与孙黄无关，武昌城内缺少”有名望”的人，革命党人遂抬出旧官僚黎元洪当头。这个黎元洪，只能说有一定开明思想，立场在清政府、立宪党人和革命党人间摇摆，更多倾向于立宪党人，以至辛亥革命成果差点被立宪党人夺去。

黎元洪宣布湖广独立，并传徼各省。南方各省纷纷宣布独立。本来就对皇族内阁的出笼不满，加之铁路国有化激起的民怨，各省汉人督抚的独立倾向，民族主义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见，武昌起义的成功，是由一连串乌龙造成的。清兵哨长查夜和小兵冲突被打死，小兵为保命不得不暴动；党人中的炮兵沉睡唤不醒，被暴动陆军枪声惊醒；跑兵突破不了长虹桥，被逃窜到此的党人后勤部队救助成功；本来应坐镇指挥的湖广总督瑞澄是个大怂包，党人放了两炮就被吓跑…再加上四川民变的辅佐。

情形仍然是，清政府和瑞澂只要其中一个细节处理妥当了，革命党人仍成不了事。但这个瑞澂，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据说年轻的时候，他就被封为”京城三恶少”之一，一个色厉内荏的主。

三:袁世凯故意放革命党人一马，以之作为对付清政府的筹码

清政府随即派荫昌派兵镇压。但荫昌手下全是袁世凯的老部下，这些人根本不听调，所以屡战屡败，并引来遍地烽火。南方各省纷纷宣布独立。这荫昌本是袁世凯老部下，又是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等人的引荐人，和袁世凯有深厚渊源。一看弹压不住，于是向清廷推荐解职在家的袁世凯。

更多的要员向清政府推荐强人袁世凯，袁世凯趁机要钱要权，清政府只好步步退让步步满足。袁世凯上任后，立即组织军队对武昌进行猛攻。革命党人兵溃千里，武汉三镇眼看丢掉两镇，危在旦夕。在北方，袁世凯人又暗杀了同盟会领袖吴禄贞，破坏了滦州起义。清政府面对的局面，涣然一新。如果袁世凯继续打下去，武昌起义完全可能扑灭。

但这时候，袁世凯却突然叫前线按兵不动，放言”汉人不打汉人”，不打了。

为什么？袁世凯想以此为筹码，在革命党人和清政府两边拿好处。袁世凯挟北洋军自重，反正无论清政府还是革命党人，没有我老袁，你们都成不了事。

于是清政府不断给钱，不断封官，又把皇族内阁改成汉人内阁，袁世凯获组阁权。

这时，革命党人感觉被北洋军逼迫得没有活路，于是其中的激进派决定对袁世凯进行暗杀。革命党人张先培、杨禹昌、黄之荫埋伏在袁世凯车队经过的一个饭馆，从二楼扔炸弹，造成袁世凯两个护卫一死一伤，一副官重伤，两匹马被击倒。从此，袁世凯闭门不出，既不上朝也不和革命党人谈判，反下令加紧对武昌的进攻。

这样，革命党人和清政府都急了。清政府担心南方的排满运动会加剧，因为当时各地有大量满人被屠杀；革命党人担心革命成果在袁世凯的进攻下毁于一旦。于是，两边都对袁世凯让步。

革命党人同意袁世凯继中华民国总统位，清帝同意退位。这样，武昌起义成果原则上是保住了，因为袁世凯认可了中华民国。

在袁世凯两边要挟的过程中，仍然存在各种乌龙。比如暗杀袁世凯到底对不对？假如袁世凯被炸死了呢，革命党人如何收拾清廷？又如何保住武昌起义成果？假如袁世凯不想当总统，只想总揽清廷内阁呢，那武昌又如何守住？等等。总之，武昌起义的革命成果被守住，有各种侥幸成份。

结语

武昌起义的发生，在时间的选择上显然不是最佳的。之前革命党人的起义屡战屡败，也不相信武昌起义有成功的可能。但从大气侯来讲，尤其是四川保路运动，极大地策应了武昌起义。

首先是四川保路运动激起的民族主义，竟然罕见地把立宪党人、革命党人、部分保守士绅、哥老会等联合到同一片旗帜下。可以说，武昌起义是四川保路运动的延伸。

整个武昌起义运动中，不少是个人不经意的乌龙动作改变了历史，让人惊叹。比如盛宣怀的小私心激起了四川民变；刘同抽烟引起爆炸使党人被迫提前起义；查夜哨长和小兵骂架触发起义第一枪；革命党后勤部队逃窜误成友军帮手；瑞澄未打先溃凿墙洞逃出总督府；袁世凯围而不剿给革命军生路…等等。

可以说，以上诸君任何一个不同的处理方式，都可能改变历史的轨迹、影响武昌起义的成败。

我们说，尽管我们不确定武昌起义在另一种条件下会否获得成功，但清廷的倒塌却是心然的。没有武昌起义，仍会有另一场起义会起得成功。这个历史趋势，是盛宣怀、刘同、瑞澂等人无法改变的。

除了清廷的腐朽，清廷取消科举，也割断了朝廷和士人之间的联系。议会在各地的崛起，加剧了地方的自治和离心。武昌起义中的一系列乌龙事件，不过这个历史大趋势中的一出小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