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1944年沈阳大轰炸

1944年12月7日,美国108架B-29超级轰炸机与日本50架自杀性拦截的战斗机,在沈阳上空展开了一场剿杀。日军坠落的飞机掉到沈阳的民房上,炸死无辜的沈阳居民……

资料称,1944年12月21日,49架美空军再次轰炸了日伪在奉天的一些重要目标,并取得了一些战果。

1944年12月7日黎明,108架“超级堡垒”重型轰炸机从中国中部的机场起飞,组成庞大的编队飞往中国东北地区。这些轰炸机没有护航,因为当时没有一架美军战斗机可以为他们提供全程护航。机组成员只能希望他们的飞行高度能够躲避日军高射炮的威胁,而且他们还有配备重型火力的炮塔,能够有效对付日军战斗机。由于当时天气晴朗而且寒冷,B-29在空中留下了长长的冷凝航迹,距离几十千米远的地面都可以看到。

正由于这一点,日军在B-29抵达目标区之前很早就发现了他们,并确定了航向,有充足时间准备进行拦截。所有能升空的战斗机都从沈阳机场起飞,并有足够的时间爬升到拦截所需的高度上。图为第104战斗机中队的Ki-84“疾风”战斗机,该机于1945年8月18日被苏联伞兵在机场俘获。机身上的油漆非常薄,已经很旧不少地方都因为磨损而脱落了,但机徽和尾部的识别标识重新涂过。

第一架被击落的B-29轰炸机,来自第468轰炸机中队,序列号42-6390,无线电呼号Gallopin Goose。日军第25战斗机中队的一架Ki-45“屠龙”双引擎战斗机,在飞行员池田司信(Ikeda Shinobu)的操纵下对B-29进行拦截。但在他开火之前,就被临近的一架B-29的自卫机枪击中了右侧发动机,座舱盖也被打破。图为Ki-45“屠龙”重型战斗机,为了减轻重量,后舱并没有射手,只有飞行员驾驶这架双引擎战斗机拦截B-29。

池田司信可能在当时已经受伤,他俯冲将右侧发动机的火扑灭,然后开始急速爬升,撞到Gallopin Goose号B-29机身后部。这次撞击中,B-29上的11名机组成员只有阿诺德·波普中士成功打开降落伞逃生,其余人员全部丧生。池田司信同样死于这次撞击,他成为第一名在东北地区撞击美军轰炸机的日本飞行员。图为Gallopin Goose号B-29轰炸机和机组成员。

第462轰炸机中队,序列号42-6299,无线电呼号Humpin Honey的B-29轰炸机,遭到长门忠则(Nagato Tadanori)和明野芳郎(Akeno Yoshiro)操纵的两架Ki-44战斗机的攻击,自卫机枪击落了其中一架,但第二架撞到机身后部,撞击过程中战斗机爆炸,B-29的尾巴被炸掉。B-29两名机组乘员沃尔特·胡斯和肯·贝克威思成功跳伞,其他9人丧生。图为Humpin Honey号B-29轰炸机。

日军飞行员就像是发起了自杀攻击,并没有依靠飞机上的武器,许多人直接撞向美军轰炸机。撞击后这些飞行员的生存机率几乎为零,但轰炸机肯定会受到致命伤害。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又有两架B-29被击落,其中一架序列号42-6262,无线电呼号Round Trip Ticket。图为Round Trip Ticket号B-29轰炸机和机组成员。

它被伪满洲国空军第81中队的中尉松下葛(Katsu Sono)撞驾驶的Ki-27撞中,这是一款固定起落架的老式战斗机,最高速度都没有B-29快。所以他无法尾随攻击,只能迎面撞击,两架飞机上的人员都没有幸存。图为伪满洲国空军的Ki-27战斗机。

第4教导中队的山本素(Fumiro Sow)试图攻击序列号42-6356,无线电呼号Georgia Peach的B-29轰炸机,但遭到自卫炮塔的还击。他擦过了机翼最左侧的发动机,战斗机被飞速旋转的螺旋桨打得粉碎,但他本人神奇地跳伞逃生,成为当天唯一没有击落敌机的撞击者,同时又是唯一幸存的日军飞行员,他因此获得了一枚二级勋章。图为Georgia Peach号B-29轰炸机。

对于绝大多数美军飞行员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显然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来应付日军如此“热情”的欢迎方式。因此,这次轰炸的精度并不理想,许多机组在抵达主要目标——飞机制造厂之前,已经将炸弹投到到了第二目标——火车站。有B-29在沈阳居民区投弹,甚至有B-29把战俘营当作目标,炸死了关押在里面的16名美国战俘,并炸伤数十人,这对美军战俘的打击非常大。

首要目标飞机制造厂并没有遭到严重破坏,美军却损失了7架B-29重型轰炸机。其中四架在抵达目标区之前被击落,另有三架受伤的B-29在返航途中坠毁。有趣的是Georgia Peach号并不在其中,尽管左侧发动机遭到日军战斗机的撞击,但这架B-29安全返航,并在维修后继续投入战斗。此役,日军损失6架战斗机和5名飞行员。

在分析战果时,美军指挥部认为此战得不偿失,但决定派遣较少的B-29再次执行这个任务。1944年12月21日,美军派遣40架B-29“超级堡垒”再次轰炸沈阳飞机制造厂,投下88吨炸弹,但这次工厂依旧没有遭到严重损坏。松本多平(Matsumoto Tahei)中尉撞击了第468轰炸机中队序列号42-24715的B-29,无人幸存。第462轰炸机中队的序列号42-45505,无线电呼号Wild Hair的B-29被凌空打爆,横飞的碎片让不少B-29受伤。

这是美国对东北地区的最后一次空袭行动,对鞍山钢铁厂的空袭计划也取消了。美军认为如此巨大的损失却对于战局没有什么影响,1945年初,美军B-29轰炸机都从中国撤离,前往太平洋战区。

日军部署在沈阳的防空力量从此没有任何战斗任务,当1945年8月9日苏联出兵东北时,关东军决定不向前线派出战斗机,担心苏军会空袭沈阳、鞍山等工业中心。但苏军并没有这样的计划,从而幸免遭到这样的狂热撞击。在东北的所有日军战机都被苏联伞兵在机场俘获,并由苏军转交国民党空军,其中一些战机参加了随后爆发的内战。

附带说一下,日本在最后垂死挣扎时,曾经组建了“震天队”专门以撞击方式对抗美军B-29轰炸机。尽管也取得了一些战果,但对于失败的结局没有任何帮助。

惨痛的回忆

70多岁的沈河区居民石玉奎熟悉这场大轰炸,他的大伯、爷爷都死在轰炸中。可能,这次惨烈的空战并不为沈阳人熟知,但其带给我们心头的耻辱和身体的伤痛却从未消逝。

日自杀飞机坠毁炸死沈阳人

有关那场轰炸的一切,都是石玉奎的父母告诉他的。2005年罗士圈要动迁时,妈妈还特意让他把那座日本人修的大铁桥拍下来。

1944年12月7日,美军出动108架B-29轰炸机从成都出发,目标奉天驿(沈阳站)、奉天造兵所(黎明厂)等地,日军从于洪机场,起飞50架战斗机进行自杀式拦截。在如今的沈水湾公园上空进行了惨烈的空战。

为了给轰炸制造困难,日军在晚上不让大家点灯,白天警报响起时,让附近居住的老百姓点起浇上沥青的木棒,城市上空浓烟密布。喇叭里有人声嘶力竭地叫喊着空袭即将到来,凄厉的防空警报响彻沈阳上空。

网络图片

石玉奎的大爷石景泉当时20来岁,在罗士圈有一间理发棚子,有一个3岁的小孩。12月7日上午10时许,石景泉正在给一名抱小孩的妇女剪头发,石玉奎的爷爷石廷军也来到理发棚给他送饭。

就在这时,警报声响起来。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天空中一架日本二式战斗机已被两架美军战机击落下来,起火冒着黑烟大头朝下掉下来,就落在理发棚子上。爆炸让里面的人无一幸免,甚至波及附近的10多人。

石玉奎说,大爷的3岁孩子随后也病死了,奶奶因整日思念爷爷,一病不起。

多户沈阳人家房顶被炸塌

杨竞是沈阳大学奉天盟军战俘集中营研究所所长。他说,之所以说日本是自杀式飞机,是因为B-29的飞行高度较高,日军的地面防空炮无力阻拦空袭的美军飞机。日军出动了约50架战斗机升空作战,对美国空军的轰炸机进行了疯狂的自杀式空中拦截和打击。

一架B-29临近沈阳时,还没有接近轰炸目标,就被日军的战斗机拦腰撞上,飞机完全失去了控制,开始向下坠落,并在空中就开始解体,径直向地面俯冲下去,坠毁在沈阳杨士屯的一个冰封的大水坑中。飞机随即燃起大火,还没有投出的炸弹也接二连三地爆炸了。

一时间,天上散落的飞机碎片和炸弹崩起的冻土块雨点般落了下来。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屋窗户都被震坏,还有的房顶被炸塌。虽然是美军在对日军作战,但是战场是在沈阳,伤亡、财产损失也都发生沈阳。

杨竞介绍,在这场大轰炸中, 14名美军机组人员跳伞后被日军俘虏,被关押在距离沈阳盟军战俘营不远处的建筑里,每天由战俘营的战俘送饭, 14人都被用黑布蒙上眼睛。

1945年的几次空袭

我出生于1937年,1945年上半年那几次盟军B-29“超级空中堡垒”空袭沈阳的作战,是记忆最为深刻的往事了。

晚年的郑文发先生

1945年,我家住在沈阳城东,,距离城中心大概20里的样子。那天早上,我正端着饭碗在家里吃早饭,突然听到天上传来隆隆的发动机轰鸣,似乎空气也在微微地震动。我立刻丢下饭碗跑出门去,只见街上已经有很多人,都在向西面也就是城里的方向看。我抬头望天,只见沈阳上空出现了大批飞机,飞机个头很大,每架后面拖着4道长长的白色气流,后来我知道,那是B-29四台活塞发动机排气产生的冷凝云。飞机数量很多,没有上百架,也有七八十架的样子,整个编队由一个个4机横队组成,前后相接,非常壮观。虽然飞机飞行高度很高,但我还是能看见那白亮亮的铝银色机身,在日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这些飞机正围绕着沈阳城盘旋,应该是进行投弹,但投下的炸弹并不多,只是间或听见有一两颗炸弹落地,传来沉闷的零星爆炸声。比起投弹的爆炸声,机枪的射击声要密集得多。

城里拉响了尖利的空袭临空警报,城里开始缓缓升起了浓密的烟雾。这是日本人防空措施的一种,就是事先在城区各条道路的边上挖出洋沟,里面堆放一种白色的粉末状可燃物,城市很快就笼罩在烟雾之中,使得天上的美国飞机难以瞄准和投弹。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城区落下的炸弹并不多,也许美国人担心误伤太多的中国百姓。

具体的炸弹落点,现在回忆起来,我能确定的有两个。一个是为日军生产飞机的“满洲飞机厂”,也就是现在黎明机械制造厂附近,另一个轰炸目标是沈阳铁西区的一个坦克制造厂,据说是日本天皇的小舅子开设的,位置在后来的沈阳第一机床厂附近。

这是日本当年杂志上刊发的“九·一八”事变后日军沈阳机场的航拍照片,画面上可以见到多架日军88式双翼侦察机

那次是我第一次看到美机轰炸沈阳,以后美机连续二十几天几乎是天天光临沈阳,全都是B-29,大概每天上午8点左右从沈阳西南方向进入,天气好,就投弹,接近12点才返航。有一次,美国轰炸机把炸弹投向了人群——当时日本人组织中学生“勤劳奉仕”。这些学生看到敌机来了,就排着队伍向浑河岸边跑,上面的美国飞机误以为是地面上日军调动,就投下了炸弹,但听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美军B-29空袭沈阳飞机制造厂时拍摄的航拍照片。图中可见日军为规避轰炸释放的烟幕。

因为美机几乎天天来,所以我也就逐渐习惯了观看美机。但极少看到日军还击,天上也很少能看到高炮炮弹爆炸的炸点——我是在日本投降后才真正看到了日军的高炮——现在想来,估计是B-29飞行高度太高,日本高炮难以够到。只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两架日本飞机先后闪光起火,冒出浓烟向下坠落。听父亲回来说,等赶到坠机地点,发现飞机已经完全摔成了碎片,残骸分布在很大一片地上,飞行员的尸体都残缺不全,腰身满是弹孔,都被打烂了(编者:B-29上的12.7毫米机枪对于人体的杀伤效果巨大,如果手臂中弹,甚至能将半条胳膊撕掉)。到了这个地步,“奉公队”自然也就不用“救援”了,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日军在使用车载启动设备通过动力输出轴启动一架立川95式I型教练机(Ki-9)。郑先生在沈阳东塔机场曾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有时在美军轰炸沈阳过程中,日本人会通过广播进行播音。记得有几次,一个日本男播音员操着生硬的中国话粗着嗓门不停地大喊:“美国飞机正在轰炸鞍山制钢所!”这下我们才知道,美军是多批出动,在轰炸沈阳的同时,还在轰炸鞍山钢铁生产厂。。有一次,一枚12.7毫米的机枪弹壳从空中掉下来,刚好擦着我们前院一个警察的帽沿掉在地上,吓得他妈“呀”一声跑出很远。我立即捡起了这枚弹壳拿回家,父亲把我原来捡到的鬼子三八式步枪6.5毫米弹壳找出来,用它装上高粱米往美国人的大弹壳里灌,整整灌了7个半才灌满,可见12.7毫米弹壳有多大!父亲说,小鬼子打不过美国人!

此时鬼子已经显出了失败的迹象,物资变得非常匮乏。我当时印象比较深的有这么几件事,一是为了造飞机,向百姓征集各种贵金属,主要是铜,我家的铜合页和铜锁都被收缴去了——强行抵制要被扣上“思想犯”的帽子。学校还向我们小学生发放蓖麻籽,让我们种植,收获后上交蓖麻籽——蓖麻籽可以用来榨取蓖麻油,那是一种重要的润滑油,飞机离不开它。母亲每天早上烧饭时,都不停地咒骂说小日本长不了了,因为那时供应的高粱米,都是没有碾净壳的了,这样可以充重量——说明粮食已经不足了。

郑先生估计当年看到迎击美军B-29的日军飞机为中岛一式“隼”战斗机(Ki-43)。图为二战日军装备的一式“隼”。

当时鬼子的东塔机场在我家西南15里左右,在家里能隐约看见,跑道是东北-西南方向。大概是1944年后期,爷爷曾带我经过机场,周围都是铁丝网。小时候,在现在的福陵公园附近,还坠毁过一架鬼子的双翼教练机。当时还是一名女飞行员驾驶的,由于飞机飞得太低,起落架挂到了山上的树木,飞机栽到山沟里,飞行员受了伤。后来破损的飞机被运走,剩下的碎片又成了孩子们的玩具,我们都去捡座舱风挡上用的有机玻璃,当时孩子们管它叫“香玻璃”,因为一摩擦它就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