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贷的骑士与赖账的国王：圣殿骑士团的中世纪兴衰史
2024-04-30
提到圣殿骑士团，大家可能对这个名号并不陌生，除了在《刺客信条》和《达芬奇密码》中扮演幕后黑手以外，它在历史中扮演的角色也十分有趣。圣殿骑士团创建者是九个贫穷的骑士，本来是为了保卫耶路撒冷而创建的武装部队，后来居然自行发展出了金融职能，并在十字军东征时期的地中海乃至整个欧洲的商业和金融业中占有重要地位。这个骑士团是如何发展的？为什么会从“宗教部队”变成“跨国银行”？这一切都要从圣城耶路撒冷说起。
从古至今，耶路撒冷都是一座特殊的城，中世纪时人们认为整个世界的版图是一片三叶草的形状，欧亚非大陆是三个叶片，而耶路撒冷就是世界的中心。大卫王在此处定都，耶稣在此处复活，默罕默德在此处升天，这里作为天启三教共同的圣地，位列“一生不得不去一次的十大圣地”之首（口胡），当时很多人的毕生理想就是去耶路撒冷朝圣一次。
如此重要的地方当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公元1096年，耶路撒冷被塞尔柱人占着，乌尔班二世以“夺回圣城”为口号，发起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而最初的圣殿骑士们就在这东征的队伍之中。
1099年7月，十字军攻占了耶路撒冷，圣城重归基督教世界的消息引发了基督教徒到东方朝圣的狂潮。不过朝圣之路并不太平，在从地中海东岸的港口到耶路撒冷的道路上，野兽和盗贼横行，朝圣者经常遭到撒拉森人的袭击、抢劫和杀害。1119年，两位当年参战的法国贵族雨果•德•帕英和格弗雷•德•圣欧莫提议成立一个修士会，配备精良武装以保护朝圣者，守卫耶路撒冷。这个提议获得了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二世的支持，并将阿克萨清真寺的一角赐给他们作为根据地，传说该寺建于昔日所罗门圣殿的废墟之上，修士会因此得名“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贫苦骑士团”，简称“圣殿骑士团”。
为什么说是“贫苦骑士团”呢？虽然说骑士是贵族，拥有世袭的爵位和封地，但是经过很多代的继承，很多骑士家道中落，封地也被变卖抵押，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创建骑士团的这二位作为骑士连马都买不起，只能两人共骑一匹马，这也是圣殿骑士团徽章的出处。虽然徽章的图案是为了表现骑士在战场上互助的情谊，不过在外人看来这画风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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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gay）怪（gay）的
这种贫穷的状态很快就结束了，圣殿骑士团创立后很快就引起了贵族和教会上层的重视，圣·伯纳德(Saint Bernard)写了一篇《新骑士颂》，大力赞美这种集宗教和军事职能为一身的“新骑士”模式。此后，社会各界的捐赠就没间断过，直至圣殿骑士团被终结。1129年，罗马教宗和诺理二世在宗教会议上正式地承认了他们的地位。这次会议为圣殿骑士团制订了章程，确认了圣殿骑士团在整个基督教世界的合法地位和罗马教廷对它的最高权威，并使其接受基督教徒的捐赠行为合法化，同时宣布骑士团不必赋地方税，地方关卡完全放行，自此圣殿骑士团在全欧洲，只要信仰基督的地方就能畅通无阻。教廷的认可进一步扩大了圣殿骑士团在欧洲的影响，其分支遍布欧洲各国，为之后的“业务”开展打下了基础。
到12世纪60—70年代，圣殿骑士人数增长到300人，虽然队伍算不上庞大，但战斗力还是毋庸置疑的。1177年蒙吉萨战役，鲍德温四世（著名的麻风王）率领80名圣殿骑士，375名骑士和数千步兵竟然将萨拉丁率领的三万大军杀得溃不成军，其中圣殿骑士们靠着信仰加成，冲锋在前英勇拼杀，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种高级的精英兵种，造一个需要消耗6个人口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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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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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一下，《天国王朝》这部电影并不符合史实……虽然很好看
圣殿骑士团名声大振，吸粉无数，到12世纪80年代骑士人数很快翻了一番，为了加入骑士团，很多人都愿意缴纳高额的“入团费”，贵族要加入骑士团，需要上缴的土地也翻了几倍，水涨船高，加上捐赠、佣金和劫掠，积累了大量的财富。钱多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得想想怎么用。圣殿骑士团的机构分部范围很广，通过各个分部间钱款周转、统筹和战略物资的调度，骑士团积累了丰富的财务经验并培训了大量的财务人员。他们发现朝圣路途遥远，朝圣者总会遇到一些和钱相关的困难，于是开展了多项和钱相关的“便民服务”（当然服务对象基本都是教俗贵族，毕竟那年头普通百姓基本没什么“财产”可言）。
兵荒马乱钱财不安全怎么办？没关系！你可以把钱先存在骑士团金库里，给你记上账，你什么时候想取就取，以骑士的荣誉担保一分钱不会少。
来朝圣的人想让家里寄点钱来，但是路途遥远钱容易被抢怎么办？没关系！圣殿骑士团的分部遍布全欧洲，你写信让家里人把钱交给最近的骑士团分部，给你开一个字据，然后派人送到耶路撒冷，我们拿到字据一看“已收到王二狗家金币一百枚”，再从本地的金库里拿一百枚金币给你，安全又便捷。
家里的钱没寄到，但我手头已经没钱了怎么办？没关系！圣殿骑士团乐于助人而且钱有的是，可以先借给你以解燃眉之急，不过还钱时要多还一点点……你说法律禁止索要利息？不！我们这不是利息，是“租金”。
大家可能都看出来了，圣殿骑士团做的这些就是现代银行个人业务中最常见的三种：储蓄、汇款和贷款。骑士团的金融业务迅速发展，经营项目逐渐专业化和系统化。13世纪以后，它的经营网络由十字军的辅助服务者发展为专业的金融机构，业务还发展出了委托征税、押运税款、代为支付、土地买卖中介、投资代理、汇兑业务和国际贸易等等。
我，圣殿骑士，打钱！
大家都放心地将钱交到骑士团手里，骑士团也可以放心地放贷，国王和贵族们甚至将税金、遗嘱、条约、地契这些重要物品交给圣殿骑士保管，这种信用之所以能产生，除了骑士团自身的操守和宗教的神圣感之外，更因为中世纪欧洲的政治环境，当时欧洲的政治力量软弱无力，大家分权制衡，教会虽然统领着全欧洲的精神世界，但对世俗事务的介入能力有限，这种权力位置的空缺，总会有人来填补，有宗教背景的骑士团正好担当了这个角色。同时在分权制衡的大环境中，即使是贵族、国王，也不能轻易违反承诺，倒不是因为中世纪人更高尚，而是因为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在这种相互制约的前提下产生了信用关系网络。然而一旦有人打破平衡，这种关系网络也会迅速崩塌。
1291年，耶路撒冷王国灭亡，圣殿骑士团撤到了法国，他们是法王腓力四世的债主，在法国境内拥有大量土地和城堡，但这个决定让骑士团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因为腓力四世并不打算还钱……
和大多数国王一样，腓力四世借钱是为了筹措军费，没错，中世纪欧洲国王是要借钱打仗的。
腓力四世心怀壮志，削弱教权增强王权，搞事业需要财力支持，同时他对圣殿骑士团这样的宗教背景势力也有所顾虑，铲除他们可谓一举两得，1305年摆平了教会以后，他决定动手。
当然作为一国之君，他也不能对手下说：“我不想还钱了，咱们把债主都砍死吧！”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制裁圣殿骑士团，这个理由其实也不难找，大家还记得那个怪怪的徽章么？
怪我咯？
1307年10月13日星期五，法国全国各地的官员们按照要求打开了早已发到自己手中的密令，上面写着“所有圣殿骑士团成员都是异端、同性恋、渎神者，火速将其捉拿，如有抵抗，格杀勿论！”大家看了心领神会，马上组织抓捕，很快就将法国境内的圣殿骑士团一网打尽，仅在巴黎就逮捕了138名骑士团成员，包括其大团长雅克·德·莫莱。在严刑拷打之下他们被迫承认了罪行，包括渎神、同性性行为、崇拜巴风特（Baphomet） ，之后他们中的大多数死于审讯，其余被判处火刑。
19世纪神秘学家，“魔法师”艾利法斯.里维绘制的巴风特——安息日之羊
教宗克雷芒五世尝试将审判权交付教会，并进行公审，但是作为“阿维农之囚”的教宗自然拗不过法王，腓力四世拿出了审讯口供作为证据并要求立刻行刑，迫于压力教宗宣布：解散圣殿骑士团并没收其全部财产。各国的国王都十分愉快地执行了这个命令，很快圣殿骑士团彻底瓦解，其财产被教会、王室与其他骑士团所瓜分。
据说大团长雅克·德·莫莱在登上火刑架时，诅咒法王和教宗将在一年内受到神的制裁，在他死之后一个月，教宗克雷芒五世果然去世了，而同年的年底，腓力四世也在一次打猎中死亡（据说是被野猪撞死的）。
可能是大团长的诅咒生效了，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不过阴谋论者认为这些都是圣殿骑士团余党刺杀的结果（圣殿骑士也是刺客？），他们在遭到迫害后转入地下活动，掌握着大量财富，成为了一个反教会反王权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后来发展成了共济会，帮助美国独立，现如今还在暗中操纵着国际政治经济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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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宝藏》之“一美元的秘密”
当然这些都是毫无依据的流言，反正我是不信。（其实还是有点儿信……）
2001年，意大利古文字学家弗阿勒（Barbara Frale）在 ２００１年在整理梵蒂冈秘密档案时 ，在奇农羊皮纸（Chinon Parchment）的一份拷贝中发现，骑士团被裁定为“可能悖德，未至异端”。且教宗克雷芒五世豁免了雅克·德·莫莱的“罪行”。但这份豁免，德·莫莱没有见到，也没机会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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