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东明寺：北宋权臣蔡京的功过是非与人生结局

长沙南楚古都

东明寺建成后，善男信女纷至沓来，庙里常年香火旺盛，声名远播。但进入北宋以后，由于庙舍年久失修，东明寺逐渐衰落。北宋元祐年间（1086-1094年），东明寺长老迁公力图求变，舍弃庙里的观音像，改为供奉禅宗祖师，结果不仅未能振兴寺庙，反而加速了东明寺的败落。后迁公被迫弃寺而去，东明寺一度荒废。不久，来自宁乡沩山密印寺的海禅师入住东明寺（此后寺名又称崇教寺），重新搬出废弃的观音像加以供奉，又修缮了寺庙，使得东明寺的面貌焕然一新，前来参禅学佛的士人也越来越多。

然而，到了北宋末年，佛门清静之地东明寺，突然成了世人关注的热点。原因是北宋权臣蔡京，在流放岭南途中，客死于东明寺。

蔡京是北宋末年举足轻重的人物，同时也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他历仕神宗、哲宗、徽宗诸朝，先后四次担任宰相，任期累计达十七年。有人说他是奸臣，是北宋亡国的罪魁祸首，甚至将他列为“北宋六贼”之首。但也有人说他是治国奇才，他的精明强干和出色的行政能力在当时确为世人所公认。

蔡京最突出的政治成就在于推行一系列社会救济制度，让无数穷人受益。他在全国各地大量设置居养院、安济坊和漏泽园等社会救济机构。居养院负责收容无家可归者。安济坊为患病穷人提供免费医疗。漏泽园用于安葬无主尸体或者因家贫无力埋葬者。蔡京建立的这套完整的社会救济体系，是中国古代社会慈善事业空前绝后的高峰。

蔡京画像

此外，蔡京还重视教育。他主导的“崇宁兴学”运动，是北宋教育事业的一次大飞跃。主要包括五大举措：一是全国普设地方学校；二是建立县学、州学、太学三级相联系的学制系统；三是新建辟雍，发展太学，在太学实行“三舍法”和“积分法”；四是恢复设立医学，创立算学、书学、画学等专科学校；五是罢科举，改由学校取士。在蔡京的部署下，这些举措基本上都得以实现。

那么，治国奇才蔡京为何后来又成了“北宋六贼”之首呢？史籍中的记载，不外乎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贪赃枉法、荒淫无度等等，但最根本的原因是蔡京替艺术家皇帝宋徽宗背了黑锅。宋徽宗在书画和诗文方面造诣很高，却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皇帝昏庸无能，朝臣不敢过多指责，便只好让受宠的宰相来背锅。蔡京于是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宣和七年（1125年）十月，金国分兵两路南下进攻宋朝，直逼宋朝国都开封。国难当头，宋徽宗吓得半死，赶紧将皇位传给太子，自己当了太上皇。宋钦宗即位后，改年号为靖康，重用主张抗金的李纲等人。为拨乱反正，李纲与大学士陈东等人纷纷上书，将北宋的没落与金兵的入侵，归咎于蔡京等“六贼”擅权误国，并将蔡京列为“六贼”之首，要求宋钦宗处死蔡京等人。不过，宋钦宗最终放了蔡京一马，只是将他贬职，流放岭南。

蔡京书法

流放途中，蔡京如同丧家之犬。沿途的商家听说蔡京来了，都不肯卖食物给他，有人甚至拦住他辱骂。蔡京不禁仰天长叹：“想不到我蔡京丧失人心，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靖康元年（1126年）七月，蔡京行至长沙，借宿城南五里的东明寺。由于年岁已高，加之长途跋涉，蔡京病倒在这里。回想起昔日的荣耀，再看看眼前的窘迫，蔡京感慨万千，写下了一生中最后一首词：“八十一年往事，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止因贪恋此荣华，便有如今事也。”这首词对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进行了回忆，充满了感伤之情。几天后，蔡京病死在寺中，遗体被草草埋葬在东明寺观音殿后。

佛教讲究因果报应。曾经风光无限的蔡京，最终客死长沙东明寺，或许因为欠下了太多的孽障。但是，蔡京又是幸运的，被列为“北宋六贼”之首的他，以寺庙作为人生终点，说来也算是一件幸事。后来，有位四川僧人游历于此，在东明寺墙壁上题诗曰：“三十年前镇益州，紫泥丹诏凤池游。大钧播物心难一，六印悬腰老未休。佐主不能如傅说，知几那得似留侯。功名富贵今何在，寂寂招提土一丘。”诗中说蔡京三十年前曾做过四川的地方长官，后入朝担任宰相，权倾一时。论辅佐君主，他比不上商周时期的贤臣傅说；论洞悉形势，他比不上西汉的张良。功名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身后留下的只有寂静寺庙中的这个土丘。

东明寺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但过往的那些人那些事，永久记录在史册中，依然发人深省，令人深思。

蔡京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