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中国家庭移居美国的20年

作者：凤凰图片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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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个故事来自于一个普通的美国华裔新移民家庭。近20年的时间，在完全陌生的社会里，他们一步一个脚印，从一无所有到生活宽裕。有人可能会觉得，这样的人生太过琐碎平顺——只要肯奋斗，就可以踏实安稳地获得回报。可是换一种眼光看，这恰恰是它的温情和价值所在。我们经历过太多努力争取却没有回应的事情，也许是没赶上历史进程、也许是适逢大大小小的变革。被裹挟于浪潮之中，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真正从容。

1999年4月7日，我带着妻子、大儿子，踏上了美国的土地。早在几年前，我就开始了技术移民排期。

移民的原因很简单。我的伯父已在美国深耕四十年，1990年，伯父回福建老家探亲，正好谈及他开的餐馆缺人手，让我过去帮忙。当时家乡适合我的工作机会有限，间接促成了移民这件事。

1999年，美国北加州San Carlos，我在伯父的安排下，到餐馆当厨师。妻子白天去成人学校学英文，晚上和我一起到报社“套报纸”。套报纸，就是把刚印刷完成的报纸不同版面手工叠加，套成一份完整的报纸。由此，我与报社的发行部门结下了深厚的缘分。

在美国的第一年，我用积蓄加上借来的钱，到熟人的车行买了一辆“伤痕累累”的日产二手车。这辆车的价格相当于当时我一个月的工资。之后几年又陆续买了几辆新车，但这辆二手车还是足足跟了我八年。

我和妻子都是喜欢旅游的人。刚到美国人生地不熟，工作繁忙，不过一到周末或者假日，我们就会带着大儿子Tony出门游玩。图中的Tony才5岁，我们带他乘坐旧金山的有轨电车。

2002年，父母第一次到美国探亲。我们买了第二辆车， 这次是新车，价格相对高一些。背景里的二层小楼是我们租的房子。

房间的墙上，贴着我写的毛笔字。十几年来，一有闲暇时间，我就会练字。大儿子在中国出生，原先会跟我一起练字。不过他的生长环境发生了变化，除了和家人用中文口语沟通外，没有什么机会用到中文，所以逐渐放弃了练字。

妻儿和堂妹在中国城合影。大伯前后申请了六七十号人来到美国，家族十分庞大。刚来的时候，我们只认识亲戚，后来多了许多华人同事朋友。除了旧金山的中国城有一部分早期移民聚居，其他华人都住得不太近，散落在各处。

冬天，我们在家门口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松鼠，Tony很喜欢这只小动物，专门用鞋盒给它搭了一个小窝，喂它坚果。小松鼠在家里养到痊愈之后，我们就把它放生了。

2003年，我们开了一家中国餐馆，搬到了Alameda。这次租的房子是由车库改造的两室一厅。旧金山的房价很高，有不少人会把自家的车库改造后出租。尽管这样是不合法的，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随后，二儿子Brian出生了。我的父母因此第二次来到美国探亲，帮助我照顾妻子和Brian。这时候的我，每天总共只有4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而且还是分成两段的。

大儿子Tony在学校报名参加了棒球队。我在中国当过体育老师。那时的校队选手要筛选，有资质的学生才能加入。孩子到了美国上学后，我们发现，只要你报名了就可以参加，上场比赛的机会不会因为资质好坏有所倾斜。即便是刚开始学习的孩子，也不用担心坐冷板凳。

小儿子Brian第一次打棒球。那一年，他们的球队捧起了第一名的奖杯，Brian拿到了“年度进步最快球员”的称号。

妻子在中国时是一名幼师。到美国之后，她先到成人学校学习英文，后来又转到社区大学进行专业学习，并考取了教师资格证。边工作边带孩子边上学，妻子花了几年时间，再次成为了一名幼师。现在，她是一所公立幼儿园的园长。幼儿园的老师和学生们来自世界各地。

这几年，我从打两份工变成了自己开餐馆，后来因人手不足卖了餐馆。相比之下，报社发行部门的工作愈发得心应手，于是我开始专门在报社工作。照片里，我在给新入职的同事介绍工作流程。

2010年，我们在旧金山湾区东湾买房了。土地总面积约666平方米，房屋面积235平方米。当时的美国处在次贷危机的阴影之下。许多人还不起银行贷款，银行就会把他们的房子拿出来拍卖。我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只花了原价一半不到的价钱，买下了这里。

我和两个儿子在修整新家的后院。加州缺水，院子很大，种菜麻烦，所以我们选择了种树。后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比如樱桃、柿子、苹果、核桃等等。每次桃子一长出来，就被附近的松鼠悄悄吃了。

新房子客厅的柜子上，摆着我收集来的物品，有不少是从中国带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加州奥克兰博物馆的跳蚤市场上买的。奥克兰博物馆每年都有大量的受捐赠物品无处存放，于是会举办大型义卖活动。我常带着家人到义卖仓库中挑选喜欢的物件。这些瓶瓶罐罐，来自中国、日本、韩国。

2011年，年迈的父母移民美国，加州的夏天凉，老人家总是穿着长袖。担心平日里闲得无聊，他们带了一副麻将过来。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个老人活动中心，附近几个城市里的华裔老人都会聚在一起跳舞、打太极拳。父母在这里还学会了用微信，以便和国内的朋友们联系。

2014年，大儿子Tony被哈佛大学录取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我和妻子的文化水平都不高，Tony是我们家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平时在家里，除了周末，孩子们都不可以玩游戏看电视。我相信这帮助他养成了好习惯。

小儿子Brian在学校参加乐团，跟随乐团到迪士尼乐园表演。他能够吹萨克斯、弹吉他，还喜欢打篮球、长跑。这些都是在学校参加社团活动培养的兴趣。

兄弟俩在家里喜欢下象棋，不过总下不赢他们的姥爷、爷爷和我。

我的父母在制作家乡的特色美食“芋饺”。孩子们的学校经常搞活动，需要家长们捐赠食物。我们家带去的都是锅贴、春卷、炒面、炒饭这些中国食物。

每逢过年，长辈们都会给孩子们发红包。移民二十年来，我们在家里一直沿袭中国传统习俗、吃中餐。西方的节日我们也热衷参加，但比起来，还是更期待中国节日。

假日里，我带着儿子到优胜美地国家公园钓鱼。一只大黑熊来到了附近，把我们的包翻开觅食。我们觉得惊恐又稀奇，在旁边足足等了2个小时，等它吃饱喝足后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大儿子Tony从小热爱锻炼，总喜欢和我掰手腕一较高下。

小儿子Brian初中毕业，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一家人都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Brian现在的梦想是当演员，他曾计划到好莱坞参加表演培训。他还想考斯坦福，因为斯坦福离家近，只要1个小时的车程。

2018年，大儿子Tony从哈佛毕业。他在大学里学了生物和金融两个专业，如今已顺利地在纽约的投资公司工作。像往常一样，他保持着每天给家里打电话的习惯，总喜欢跟我们聊一聊身边发生的事情。

2018年8月，我和家人们沿着太平洋1号公路开车前往西海岸的鸽子点灯塔，途中经过了这片小树林。大家都觉得这偶遇的风景很美，随即决定下车散散步，并照了一张“到此一游”的全家福，远在纽约工作的Tony没有入镜。

口述/林先生 采访/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