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和徐燕荪闹翻,吴幻荪要和张大千比画,那个火爆的书画江湖

民国时期,国内画坛有南派北派之别,北派主要指北京、天津地区的画家群体,如湖社创始人金北楼,中国画学研究会会长周肇祥,松风画会发起人傅雪斋,以及叶恭绰、陈半丁、汪慎生、吴镜汀、徐燕荪、傅心畲、齐白石等。

张大千与傅心畲

原籍四川内江的张大千(名爰),长期定居上海和苏州,属南派画家中的后起之秀。他长髯飘胸,潇洒风流,喜欢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时常访问北平,或晤见朋友,或潜心创作,或举办展览,结识众多志同道合的文化名流,丰富和提高了画技,为日后登上艺术顶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过,由于他年轻气盛,又受朋友过誉,曾与他人多次发生纠纷,甚至对簿公堂,令他懊悔不已。

美髯公张大千

仿摹古画引起北派画家不满

张大千擅长仿摹古人字画,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在上海滩小有名气。他把仿画视为美术的基本训练课目,又当做开心游戏。常不惜借巨款购买古画,尤其是石涛、八大山人等人的名作。每买来一批珍品,必仔细研究,废寝忘食,直到吃透其精髓为止。久而久之,他便有了“石涛专家”的雅号。

张大千仿石涛《兰石图》

初闯北平,张大千便结识画家汪慎生。兴奋之余,他仿金农、石涛、八大山人和渐江的设色山水,绘制扇面四幅相赠。又仿照金冬心的笔体题词:“风约约,雨修修,竹枝竹枝湘女愁。”落款“冬心先生”。汪慎生非常高兴,将这些作品视为两人友情的见证,精心保存。可惜时局动荡,这些画作最终也不知去向。

因汪慎生介绍,张大千又结识了中国画学研究会会长周肇祥。浙江绍兴人周肇祥擅长画兰,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初次见面,对张大千印象甚好。

一次,周设宴请客,同席有不少北平画坛重量级人物。酒过三巡,主人向诸位介绍张大千,说他对明末四僧作品很有研究,尤其对石涛画颇有见地。那时年轻的张大千并不引人注目,因为周会长的推介,大家表面上说了些客套话。

过了一会,周肇祥又宣布在座的老画家陈半丁新收得一本石涛册页,不可不看。大家一听有石涛真迹,兴致都很高,要求约定时间集体看画。陈半丁见状,爽快地答应各位明晚到他家吃饭赏画。众人鼓掌欢迎,尽欢而散。

陈半丁年长张大千二十多岁,是北派著名代表画家,以写花卉享誉画坛。据说,他获得那本册页后,曾向外界放出风来:“本人不敢私藏,请诸位寒舍一观。”正因为如此,周肇祥才在宴会上公布这个消息。

第二天下午,心急的张大千早早赶到周家,央求周老先生一起提前去陈宅参观,以便先睹为快。经不住张大千软磨硬泡,周肇祥只好陪他去见陈半丁。可陈以有言在先,众人尚未到齐为由,不肯取画来观。张大千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客人陆续到齐,陈老先生才从内室捧出画箱,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画册。只见封面装裱极其精美,扉页上有日本著名鉴定家内藤虎题写的“金陵胜景”四字。在大家的“啧啧”称奇声中,张大千努力挤到前面,毫不客气地拿起画册就翻看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便将全册翻完,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陈氏心中大为不快,心想哪有你这样的愣头青,既未征得主人同意,又不顾众多前辈画家的感受,肆无忌惮地抢着看画。陈半丁正想上前责问,张大千缓缓地摆摆手,朗声道:“这个画册,是敝人三年前所画的!”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连周肇祥也是一脸疑惑。张大千不慌不忙地将画册一掩,随口复述出画册上的题跋和印章,陈半丁和客人一一对照,证实丝毫不差。

已画了三十年石涛山水的陈半丁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名二十来岁青年的游戏之作,竟能仿得如此逼真,让众多画坛名流看走了眼。陈半丁非常尴尬,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最后一言不发地摘下眼镜,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旁边的画家们和陈氏一样,都惊讶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周肇祥微笑着点点头,向张大千投去赞许的目光。

陈半丁被骗的故事迅速传播开来,成为京城文化人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许多人知道有个南方来的仿画高手张大千,年纪轻轻,画技极佳。仿画使张大千一夜成名,同时也得罪了不少同行,成为他一生受人诟病的弱点。

徐操 (1898—1961) 字燕孙。河北深县人,生于北京。曾受教于画家俞明(涤烦),画艺娴熟,至30年代成为北京画坛人物画祭酒,是影响中国人物画史的大师人物。

徐燕孙自幼学习诗词歌赋、经书古文、绘画,毕业后徐燕孙拜清末首席宫廷画家管念慈为师,又从学于海派画家俞涤凡,攻人物,临学宋元名画,深得宋元名画真髓。他的画常取材于历史人物、史籍典故,通过突出内心境界,表现人物性格。他多次在上海、北京、天津等地举办个人画展,他的工笔人物和写意人物都有很高的造诣。

他是一位造诣精深的传统派人物画家。它的人物画构图繁而不杂、简而有当,运笔“工者如春蚕吐丝,写意如风卷层浪”,尤能于遒劲洒脱一气呵成中极尽阴阳虚实流丽顿挫之变化,设色亦妍雅亮丽。

徐燕孙可以说是20世纪中国人物画发展史上里程碑似的人物,极大的影响并推动了20世纪中国人物画的健康发展。

1935年张大千来北京,与徐燕孙互不服气,于非闇推波助浪,闹了一场笔墨官司。

徐操弟子甚多,有吴光宇、刘凌沧、黄均、王叔晖等。解放后,一度从事连环画创作,后任北京画院副院长,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4年后病逝。

徐燕孙擅画人物故事、古装仕女,工笔、写意、白描、重彩,样样精能。尝见其两类画,一类表情夸张,填色浓重,趣味近俗;一类多白描或施淡色,趣味近雅。晚年代表作《兵车行》、《丽人行》,展示了共驾驭群像和在场面的能力。

徐燕孙

徐燕孙画的李清照

徐燕孙画的水浒传

题诗惹祸徒生“恶意诽谤”讼案

在北平,张大千和作家兼书画家于非闇一见如故,结成莫逆。于非闇年长张大千11岁,多才多艺,善饮健谈。两人常在一起下馆子、喝茶、听戏、逛琉璃厂。于非闇任《晨报》副刊编辑,常以“非厂闲人”和“非闇漫墨”为笔名撰文,在北平新闻界有较大影响力。他曾师从齐白石学山水篆刻,以后专攻花鸟,从明代陈洪绶入手,及至宋元花鸟。他还喜欢书法,写得一手好“瘦金体”。张大千曾建议他学宋人绘画,专攻花鸟。他认为好友言之有理,遂细心研究花鸟,创出了自己的路子。由于手里掌握一块文化阵地,又深谙绘画之道,他便时常写文章评论张大千的画艺,对张帮助极大。后来,张大千干脆将在北平的艺事活动,统统交给他操持。

张大千频频在北平展览画作,加上好友于非闇的竭力推介,使他誉满京华,迅速在北平画坛站稳脚跟。

《大公报》对张大千徐燕荪互控案的报道

但让张大千卷入舆论漩涡的,恰恰是与好友于非闇合作完成的《仕女扑蝶图》。此画作于1933年冬。当时于绘蝴蝶,着色典雅,形象生动。张用简笔画一仕女执扇作扑蝶状,俏丽可爱,栩栩如生。画毕,张大千意犹未尽,在画旁题诗一首:“非闇画蝴蝶,不减马江香;大千补仕女,自比郭清狂;若令徐娘见,吹牛两大王!”在这里,张大千把于非闇比作明代以画兰著称的女画家马江香,把自己比作素有“清狂”之名的明朝宫廷画家郭诩。徐娘原指梁元帝的一名后妃,荒淫成性,后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之说,戏指画中仕女。

1935年底,北平中国画学研究会主持在中山公园稷园举行书画联展,张大千有多件作品入展,其中包括和于非闇合作完成的《仕女扑蝶图》。碰巧,中国画学研究会会长周肇祥和京城名画家徐燕荪(名操)也在场。两人有说有笑,边走边观赏佳作。当走到《仕女扑蝶图》前,周肇祥端详一番后,同徐燕荪开玩笑说:“孙儿(北平前辈画家对徐的戏称),你看这幅画,是他们存心跟你开玩笑。徐娘者,就是指你徐燕荪也!”徐燕荪专心看画,本未注意题诗,经周肇祥一说,便认真阅读诗句。细看之下,勃然大怒,认为张大千目中无人,竟敢公开侮辱自己,当即拂袖而去。回到家里,徐燕荪越想越气愤,便立即返回稷园,用相机拍下此画,以便立此存照,作为证据。

不久,徐燕荪延请京城名律师蔡礼、梁柱,具状北平市地方法院,控告张大千恶意诽谤。法院受理此案,向被告签发传票。收到传票的张大千开始还有些莫明其妙,后来听说事情原委,心中也不禁有些愤愤然。那幅画纯粹是游戏之作,和朋友开开玩笑罢了,干卿何事!心想你找大律师,那我找更大的律师,看谁笑到最后。于是,聘请曾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北平朝阳法学院院长江庸为代理律师,决心与徐燕荪对簿公堂。江庸听了张大千的陈述,得知对方请的律师是梁柱,心里便有了底。原来,梁柱曾就学于朝阳法学院,是江庸的学生。过了几天,江庸把梁柱叫到家里,把《仕女扑蝶图》的来龙去脉告诉对方,说徐燕荪未弄清事情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就提起诉讼,显得很不理智,因此要求梁从中调解,避免大家伤了和气。听了老师话,梁柱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将情况通报给徐燕荪。看在大家的情面上,徐燕荪只好撤回诉状。

官司虽然暂告段落,但双方的怨气并未完全消散。张大千和于非闇商量,决定请于出面在《晨报》副刊和画刊上撰文揭露事实真相,字里行间,处处含有讥笑徐燕荪对号入座,曲解诗意,诬陷作者之举。徐燕荪也不甘示弱,以《小实报》为阵地,针锋相对,予以驳斥。除互相讥讽和揭短外,双方争论的焦点逐渐转向艺术的创作和欣赏等问题,还就海派画风的引进与京派传统的坚守等发表看法,唇枪舌剑,各不相让。这场笔战竟持续两年之久,轰动北方艺坛。

徐燕荪觉得仍不解气,又在天津《商报画报》刊登艺林打油诗若干首,矛头直指张大千和于非闇。其中第三首诗有“海客与鼓姬狎”句,“海客”明显是指从上海旅京的张大千,而鼓姬则指他的新夫人杨宛君。打油诗后有注,其中有“某大报屁股作家”句,顺势影射拥张的于非闇。张大千和于非闇阅报后,再次请江庸律师出山,致函徐燕荪,警告其立即“停止诽谤”,否则将诉诸公堂。徐燕荪岂肯服软,也聘请梁柱律师,准备与之周旋。梁柱律师为《晨报》法律顾问,不愿与《晨报》编辑于非闇交恶,于是从中说合,希望双方和平解决纷争。张、于见对方既不声明,也不道歉,又另聘谢振翮律师,以公然污辱罪,一纸诉状,将徐燕荪控告于北平市地方法院。徐见梁柱律师不愿再做代理,遂改聘谢道仁、赵毓藻两位律师,以同样罪名反控张大千和于非闇。

1935年12月12日,北平市地方法院公开审理此案,主审法官为张曰辂推事,双方当事人均未出庭。那天,闻讯赶来参加旁听的人将法庭内外挤得水泄不通,座中有不少平津文化界的大佬。

庭审开始,原告代理律师谢振翮首先宣读控告书,称被告于报上发表文章,公开污辱原告,证据有二。

第一点,诽谤张大千部分。被告在天津《商报画报》刊登打油诗,其中第一首中“蜀客某矮而髯”,是对原告的人身攻击,而“为拜于思作阿爷”句,竟造谣张大千拜于非闇为父;第三首“海客与鼓姬狎……某作家为粉饰计,则以花筵赚相况”等语,海客指张大千,鼓姬为原告明媒正娶的三夫人,此处用“狎”字,居心叵测。

第二点,诽谤于非闇部分。打油诗第一首中有注云“某大报屁股作家”,显系讥讽于非闇;第二首开头句“亭楼斋阁复轩厂”之“厂”字,与“庵”、“闇”同,显指于非闇。控告书较长,谢律师陈述达二十余分钟之久,最后以“事实清楚,请法庭明鉴”作结语。

谢律师话音刚落,被告代理律师谢道仁即起立辩护,称原告断章取义,别有用心,其当事人乃京城名画家,向以与人为善著称,在《商报画报》刊发游戏之作,属文人茶余饭后之娱乐,绝无攻击他人之意。

然后,他话锋一转,反诉原告诽谤侮辱,原告曾有“若使徐娘见”、“蜉蝣撼树笑儿曹”等诗句,其中“曹”与“操”音近,徐娘之“徐”加儿曹之“曹”,合起来就是徐操,侮辱当事人似不良妇人徐娘,恶意明显。言毕,将数张《商报画报》和《晨报》呈堂,请法官核查。

紧接着,双方就证据和适用法条等问题,进行激烈辩论,唇枪舌剑,争执良久。辩论结束,主审法官宣布暂时休庭,然后退到隔璧房内,和陪审官等紧急磋商。一会儿,大家重新回庭就座。张曰辂推事宣布退庭,谕令一周内双方庭外调解,若和解不成,再由法庭择日裁定。

张、徐之争,在北方文化界引起很大反响。有识之士普遍认为,双方均为著名画家,如此相互攻击,争斗不止,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损害绘画事业。名流傅增湘、周肇祥等纷纷出面斡旋,力劝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共同维护艺术界的团结和友谊。双方曾同席于前门外煤市街致美楼饭庄,可谁也不愿让步,致谈判陷于破裂。此事惊动了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书法家于右任,经于院长多方干预,大家才重新回到谈判桌前。最后,由双方画界朋友出面,在中南海芳华楼植秀轩摆下宴席,邀请张大千、于非闇、徐燕荪等到场,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宴会后还合影留念。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场旷日持久的纠纷让双方都成为受益者,大家不仅提高了知名度,也促进了画技的进步。这可称是民国时期北平画坛最有趣的一件奇妙事。

吴幻荪为何要和张大千打擂比画,皆因于非闇评论过誉,招来书画艺术家众人不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张之间的官司尚在法院审理中,张大千又收到著名编剧吴幻荪挑战角逐画技的信函。

《大公报》1935年12月18日刊登张大千吴幻荪比艺消息

原来,张大千平时作画喜欢用“澄心堂”出产的宣纸。此纸以嫩竹为主要原料,品质洁白细腻,吸水性强,保留墨色又佳,非常适合书画、拓印和装裱。张大千十分讲究笔墨纸砚,曾亲自设计纸样和两端的花边,并盖有“大风堂监制”的水印。这种纸张成本比较高,一般只供自己使用,很少对外销售。于非闇曾在文章中谈及张大千用此纸作画,得心应手,“奴视一切”。此言一出,又引起北平画家的反感。老画家齐白石曾为此特制一枚印章,文云“吾奴视一人”,显然不满于非闇对张大千评论过誉。

齐白石是宽厚仁慈之人,虽然对于非闇的评论不以为然,但也只是刻颗印章,表达一下情绪而已。有个叫吴幻荪的人却很不服气,竟公开向张大千发难。吴幻荪非等闲之辈,乃京剧名伶郝寿臣的御用编剧,曾创作多本脍炙人口的剧作。他受过良好的传统文化教育,与马连良等交谊颇深,时常客串表演,在梨园行小有名气。他也爱好画画,平常以画山水自娱。

吴幻荪

剧照中为吴幻荪

吴幻荪山水画

吴幻荪山水画

读了于非闇“奴视一切”的评论,当即拍案而起,致函张大千,提出公开进行绘画比赛,一决雌雄。说是比艺,其实是想表达不满之意。平心而论,吴的画技与张大千相去甚远,可这封信却写得洋洋洒洒,文采飞扬。

张大千收到信后,知道来者不善,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决定亲自登门道歉,解释误会。当天下午,他偕二哥张善子、于非闇前往吴宅访问。碰巧吴幻荪外出不在家,张大千只好对其家人说明来意,解释文章的原意,恳请吴幻荪谅解,并邀请吴隔天到茶儿胡同面谈。第二天,吴幻荪又送来一函,详细拟定比赛时间、地点及方法,末尾还提出比赛前双方登报三天,说明此次比赛的起因是张自承之“奴视一切”四字,以广告画界朋友。

张大千看了吴幻荪的第二封信后,知道和解无望,复函解释也属多余,便只好保持沉默。事后有朋友问起此事,他笑笑说:“吴君函约比艺一节,姑无论其有无背景,何种目的,第以绘画之雅,而为打擂式之比赛,岂非亵渎艺术。大千不才,未敢承命,恐贻艺林笑柄。况吴君对于君‘奴视’一语,不谙句读,以致误会。”

张、吴比艺之事,经当地报纸跟踪报道,一度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有好事者天天去吴幻荪函中约定的比艺地点中山公园守望,期望一睹两人同台竞技的好戏,可往返多日,无功而返。这时,朋友们纷纷劝吴幻荪不要鲁莽行事,毕竟一旦闹翻,对谁也没有好处。

见张大千迟迟没有接招,而张大千和徐燕荪也很快握手言和,吴幻荪也就不再提起。就这样,一场小小的风波不了了之。

时为1935年12月18日,《世界日报》报道称,张大千将与北平本地画家吴幻荪“比艺”,地点拟订为中山公园。这类似于“比武”式的公开“比艺”,对北平公众而言,还是头一回见识,一时大为轰动。根据《世界日报》的报道,1935年12月16日下午,张大千与其兄张善孖、于非闇亲自上门拜访吴幻荪,就是为所谓“画家比艺”之事而去的。但这一场“画家比艺”并不是张大千兄弟的主意,且前去拜访之意,本意就是为了解释所谓的“奴视一切”之语,希望消除误会。

张大千深恐以吴幻荪为代表的北平画坛中人对其误会加深,矛盾会进一步激化,于是郑重其事,与其兄长及当事人于非闇登门拜访,期望能解释清楚、消除误会。可惜的是,吴当时恰恰未在家中,由其父接待张大千一行。后来吴归家后,得知张大千等曾来访,仍然没有放弃比艺的想法,且拟定了更为具体的比艺办法以作补充。那么,二人最终在中山公园公开比艺了吗?

据目前已知的文献史料,时至1936年新年伊始,“画家讼案”风波已然平息,而这一场“画家比艺”都还没有进行。遍查当年的旧报刊及相关文献,在此之后也都没有相关报道与记载。基本可以判定,这一场“画家比艺”应当没有进行,或是在同行各方调停之下,或是在更为私密的沟通之下,与前述“画家讼案”的情形相似,二人达成了谅解。

终于,“讼案”与“比艺”风波相继平息,张大千在北平画坛虽毁誉参半,倒也暂可“安居乐业”,根基渐稳。可惜的是,张大千与北平画坛的融洽与互动,并没有持续多久。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不久北平即沦陷于日军铁蹄之下。张大千困居北地,百无聊赖,暂居颐和园听鹂馆中,其间又应故宫文物陈列所之聘,任国画研究班导师。

时至1937年11月10日,北京赈灾书画展览会开幕,张大千、吴幻荪、徐燕荪、齐白石、寿石工等四十余位画坛名家出席,并皆有展售各自作品,用于赈济灾民。1938年夏,为避日军纠扰,张大千化装逃出北平,辗转上海、香港,经广西桂林,返归蜀中,隐遁于青城山中。

至此,张大千与北平画坛一别八年。直至抗战胜利之后,1946年初,张大千才又一次返归北平,当时在颐和园养益轩小住,作画课徒,不久即返上海暂住。同年末,又因患糖尿病,由上海飞抵北平同德医院疗养数日。1948年10月16日,又与谢稚柳一同由上海飞抵北平,据其自称,此行预备一周时间,乃是专程看望北平画界友人的。他对记者说,抵平当天即去了琉璃厂,“那里的名画已经比从前大大减少,并不比上海的多,这大概是因为南方人买得比较多吧。”至于“甘肃省参议会控告他损坏敦煌艺术一事”,他则称,“他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试想佛像怎么挖?颜色怎么刮去?对这种所谓控告,他根本不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