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300万字正史对屈原一字未提
来源:史海拾记
【笔记君注:又逢端午,屈原和楚辞一起刷屏!文艺鸡汤煮了一锅,味道甚好!
今天的笔记做了新的考据,因为时间之轴给出了新的证据。
笔记君谈屈原可能不是心灵鸡汤,不是你想象中高大全的完美男人样子,而是一剂理性去火清汤,有助于销蚀掉一些覆盖在屈原身上过厚的“鸡汤油脂”,试图还原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神化的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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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在他那个时代是不是也这么“红”?这个问题一直存在。
笔记君翻阅两千多年前的时政要闻《战国策》,翻到《战国策·楚策》1-4卷(说是四卷,其实也就不过几个页面,当时估计写在竹简上,这么一卷一卷,分量是蛮重的,在宫廷戏里都是要壮士抬进来看的)。
笔记君没有读到屈原的名字,再把每一篇看过去,还是没有。
后来有朋友提醒在《齐策》第3卷,有关孟尝君的一则记述中提到过一个人,但学界尚未确定是屈原,有图有真相。
其中一句第二行“臣,郢之登徒也”,据说指的就是屈原,但未确认。
《战国策》作为当时的一个重要的文献,记录当世的许多大事件,类似于现在的“媒体政要访谈录”,其中提到的许多有名有姓的人都是重要的一国政、经、军界之栋梁,纵横阖闾,才俊纷呈,许多历史贡献都在其中,后世流传的一些典故往往也出于此。
恰恰属于楚国部分的《楚策》四卷没有提到屈原一个字,《齐策》第3卷提到的这一处,一句话还存疑。这说明屈原是否在国家的内政外交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看来是稍稍有点存疑的。
除了《战国策》,在《世本》、《国语》、《楚汉春秋》都未见屈原的名字和事迹。其中《世本》由秦时期史官修撰的, 记载从黄帝到春秋战国时期帝王、诸侯、卿大夫的世系和氏姓,也记载帝王的都邑、制作、谥法等。全书可分《帝系》、《王侯世》、《卿大夫世》、《氏族》、《作篇》和《居篇》等十五篇,可谓比较详实的“各国政要录片”,类似于现在的“联合国备忘录”,有名有姓的基本上都是各国国君、贵族、世族大姓,这也是在时间上离屈原最近的文本。犹如我们当下对晚清、民国时期政治历史的记录,总比对唐宋时期要更贴近一些,因为时间上离得近,还有些第一手资料甚至人物健在可以访谈,而唐宋元明年间事,只能依据文本或文物考据了。
一个最近的例子就是去年出土的南昌西汉海昏侯刘贺墓出土有竹书《论语·知道》篇。专家称,《论语》中发现《知道》篇,很可能属于《论语》的《齐论》版本,我们现在读得是《鲁论》,看起来孔子时代,各地教科书版本就有差异,就像现在的苏教版、冀教版等等,差不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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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把齐国版《论语》搁一搁,现在还没弄好,且不说它。
回过继续聊屈原。
那么,究竟是谁捧“红”了屈原?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司马迁。
比屈原晚出生二百余年的司马迁(这里稍停一下打个比方,现在往前推200年就是1817年,那年是清朝嘉庆二十二年,而要写当时一个人物的作者今年才出生,总得等他长大成人,至少二十年后才来写,当时的资料储备可想而知,接下来需要你的独立思考。)在七十二列传中写到了他,可又觉得屈原的事迹与其余诸子相比,不够厚重,便只好把另一个身世相同可怜的贾谊拉进来与他共列一传。
这就是《史记卷八十四·屈原贾生列传》,该篇是屈原、贾谊两个人的传记,他们虽然不是同时代人,但是遭遇有不少共同之处。
这在《史记》中是非常罕见的,为什么司马迁要把两个不能单独列传的人凑在一起“同框”呢?司马已去,不复知。后人揣测跟司马迁本人遭受的不公正对待不无关系(这个遭遇笔记君就不赘述了,相信诸位读过史书都知道一点)。
《史记》之后,屈原再次冷落,同样的史学家东汉班固在《汉书》中批评屈原的“露才扬己,怨怼沉江”为“不合经义”。
那位小时候砸过缸的司马光写了《资治通鉴》,全书294卷,另有《目录》30卷,《考异》30卷,用了300余万字,对屈原没有提及,注意,是一字未提。稍有理智的笔友想一想,知道砸缸的司马光一笔一划写3000000字,为啥不砸一篇,哪怕砸一段给屈原?
直到宋朝王逸作《楚辞章句》,开始将屈原的形象理想化与圣洁化,附应了当时“忠君爱国”的儒学思朝,到明太祖朱元璋时特发圣喻,端午纪念屈原才被法定化,当然之前也有民间的端午祭祀,各地祭祀主题或有各异,当时应该没有网信办统一尺度,直到明太祖用圣旨的形式统一了意识形态。
抗战时期郭沫若的六幕话剧《屈原》是离我们最近的关于屈原的一次“正面亮相”,影响深远,绵延至今。郭先生善于在历史人物屈原身上所表现强烈情感,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思想上的,屈原被拔高成一个绝对高、大、全的人物。
神化屈原,大致最近的算这次。
1944年9月,著名古典文学专家孙次舟教授,在当时的国民党机关报《中央日报》发表文章《屈原是文学弄臣的发疑》,随后朱自清,闻一多等学者予以支持,“孙次舟以屈原为弄臣,是完全正确地指出了一桩历史事实……”闻一多进一步阐明了此说的历史背景和文化意义:“在科举尚未施行的战国时代,文学家没有独立的社会地位和生存条件,他们只有依附于当时的国君与贵族才能生存”,即成为“文学弄臣”。
如此,也就好理解《战国策》为何没有给屈原留下篇章,因为真相是当时他可能确实没有治国理政的实绩可以写下来,也没有现在这样的“网红影响力”,而只是一个接近国君的“文学弄臣”,这油脂去除的够厚了吧!
本篇笔记 作为一个独立的解读,笔友姑且一阅,还请诸位用自己的理性头脑再过滤一遍,想一想,是不是符合实际。
当然,屈原或许不是治国干才,政治人物,而在文学上应该还是地位不低,专事文学之功还是要肯定的,屈原的文章成就了自己的不朽之名,《九歌》、《离骚》、《九章》、《天问》等篇章都是传世的名篇。
用现在的话语方式,他可以称之为楚国文学家、楚辞大家,但不应该称之为政治家或者其他什么高帽。如果谁一定要戴在他头上,只能用经常听到的词形容,叫做“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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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在历史中的演变清晰的提醒我们,现在看到的历史人物有可能不是他本人,而是为他树传之人的主观幻相,在屈原的评价上,司马迁显然也有私意,郭先生的剧也不是历史剧,而是现实剧,甚至是他的剧,叫了屈原的名罢了。
司马迁对屈原的溢美之词或许也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褒奖,郭沫若先生当然更是深谙此道,一篇《雷电颂》,先把人震住了再说。在君权至上、了无人权的社会里,失败的知识分子实在太多太多。
春风得意时,一日看见长安花,一旦失败往往就自比屈原,写诗弄赋,“举世皆浊我独清”,这要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喊出这句话啊?所以,这样的评述,七分给屈原,三分给自己,甚至这个比例也有倒过来的,那就简直太不像话了。
流传甚广的一句话说:“历史是个小姑娘,可以任人打扮。”
历史人物当然也是历史的一部分,这句话也适用。
可能现时不太重要的一些小人物和小事,却因为某些偶然的际遇被装扮起来,名传后世,例如于欢案,当年的孙志刚案;而另一些十分重要的事,甚至关乎历史转折的大事件,却很可能在刻意冷落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弭于无形,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坦然。屈原是前一个例子,后一个例子也有许多,限于篇幅这里就不举了。
历史常常偶然发生,你事后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但历史书不一样,一定有人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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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掉屈原身上的历史“油脂”,一起清清爽爽吃粽子,过个端午节。
说到底,端午本来就是一个节气,农历五月,天渐热,多瘟疫,早在汉代,人们为了驱邪避害会采取许多措施,“避瘟保健”成为端午的本义。
端午日,饮菖蒲雄黄酒、悬艾避瘟。民间还会用艾草做成人形,悬于门户之上“以禳毒气”。
好,过一个纯粹的节气吧!
祝福各位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