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权贵之门的丑角:李盛铎轶事

作者:史遇春

光鲜的外衣底下,藏有多少污垢、存有多少跳蚤与虱子,在被历史撕剥之后,终会暴露其中的肮脏与不堪。

无论怎么极力地宣扬仁义道德,狼子野心、对权力的变态痴迷终会暴露,其结果,只会让人更加恶心。

历史是一面镜子,照见古人,也照见今人。

无论如何遮掩,在历史的镜子面前,那些狰狞的面目,最终必然会现了原形。

此处,来讲一讲刘禺生《世载堂杂忆》中《奔走权门扮演丑剧》一节,讲一讲这一节中的一个人,看一看奔走权贵之门的丑角的样子,且供大家一阅。

此人名叫李盛铎。

这里,先简要介绍一下李盛铎其人。

李盛铎(公元1859年~公元1934年),字义樵,又字椒微,号木斋,别号师子庵旧主人,师庵居士等,晚号麂嘉居士,江西省德化县(今江西九江)人;政治家、收藏家。

李盛铎历任清廷的翰林院编修、国史馆协修、江南道监察御史、内阁侍读大学生、京都大学堂京办、顺天府府丞、太常侍卿、出使各国政治考察大臣、山西布政司、陕西巡抚等职。

民国以后,李盛铎曾担任大总统顾问、参政院参政、农商总长、参政院议长、国政商榷会会长等职。

最早,李盛铎是奔走在徐桐门下的。

徐桐是谁?

徐桐,生于清仁宗(爱新觉罗·颙琰)嘉庆二十五年(公元1820年),卒于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字豫如,号荫轩,汉军正蓝旗人;户部尚书徐泽醇之子;清朝大臣,理学家,保守派代表人物之一。

徐桐为清宣宗(爱新觉罗·旻宁)道光朝进士。

清文宗(爱新觉罗·奕詝)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以前,徐桐任翰林院检讨、实录馆协修等职。

清穆宗(爱新觉罗·载淳)同治帝登位后,为皇帝师傅;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以后,任太常寺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内阁学士、礼部右侍郎、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体仁阁大学士等职。

徐桐思想守旧,嫉恶西学。

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戊戌政变后,因攻击新党,得慈禧太后信任;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支持慈禧太后,力举立溥儁为大阿哥(即皇储)、废光绪帝,遂被任命为溥儁的师傅;“义和团”运动兴起后,主张借助“义和团”排外,支持慈禧太后对外宣战;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后,自缢身亡。

徐桐著有《治平宝鉴》。

徐桐原本是李盛铎的座师。

所谓座师,即明、清两代举人、进士对主考官的尊称。

明末清初的顾炎武《生员论(中)》云:

“生员之在天下,近或数百千里,远或万里,语言不同,姓名不通,而一登科第,则有所谓主考官者,谓之座师。”

在学术思想上,徐桐讲求宋学。

所谓宋学,又称道学、新儒学,是以中晚唐的儒学复兴为前导,由韩愈、李翱开启的,将儒学思想由外转内,援佛道以证儒理,经过两宋大儒共同努力,所创建的最精致、最完备的理论体系。因为这个思想体系将“理”作为最高本体,将“理”做为哲学思辨结构的最高范畴,所以,也被称为理学。这个思想体系虽以儒家的礼法、伦理为核心,但因其融合佛道思想精粹而区别于原来的儒学,所以,又被称为新儒学。到了清代,考据学大兴,清儒推尊汉儒,便对宋代理学家空疏解经的弊病大肆攻击,遂呼之为“宋学”,以示与“汉学”相区别。

因为奔走徐桐门下,所以,李盛铎也跟着谈论宋学。

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康有为、梁启超入京参加会试,正值清廷与日本侵略者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消息传出,群情愤慨。

经过一系列的抗争之后,康有为、梁启超等人筹划,在南海会馆召开保国大会。

南海会馆,在今宣武区米市胡同43号;始建于清宣宗道光四年(公元1824年),是广东南海籍京官所捐资购置。

康有为、梁启超为了召开保国大会,遍地散发传单。

李盛铎知道此事后,他首先签名,列位保国大会的发起人之一。

当时,在京的朝官署名支持、参加保国大会的人很多。

第二天,署名的在京朝官都前往南海会馆,李盛铎作为首先发起人,他竟然没有与会。因为,清廷已发布命令,禁止召开保国大会。

后来,才知道,李盛铎署名发起人之后,他亲自走访了梁启超。从梁启超那里,李盛铎获知了保国大会的详细情况。于是,他跑去向徐桐自首,并且为自己辩解,说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听李盛铎这么一讲,徐桐对他大加赞赏,说他真是翊戴圣君、翊卫圣学的楷模啊!

再后来,据说,李盛铎曾在徐桐家寓居。

在徐桐家中寓居时,有一次,李盛铎在床上陈放着吸食鸦片的烟具、悠然过瘾。这副烟具价值不菲,李盛铎说是家传的遗物。

徐桐看见吸食鸦片的现场、看到烟具,又听说这烟具是家传、所值甚巨,他就狠狠地责备了李盛铎的不谨慎。

李盛铎见徐桐批评,他马上下拜叩头。下拜叩头毕,他立即将所有的烟具拿起来,全部锤砸破碎。

徐桐见状,说道:

“何必把东西都毁掉呢?你以后不要吸食就好了啊!”

李盛铎回答道:

“不是这样的!如果不破釜沉舟,就不足以笃守老师您的教训啊!”

李盛铎这么一说,徐桐很受用,心中大悦。

接下来,没过几天,李盛铎就被任命为江南乡试副考官。这样的美差,当然是依靠了徐桐之力。

那一场锤砸烟具的戏,其实是李盛铎精心策划的演出。

李盛铎明知徐桐厌恶痛恨鸦片,他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强化徐桐对自己的宠信。

庚子(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国变,徐桐自缢身亡。

此后,李盛铎又改变作风、变换门庭,开始走庆密亲王爱新觉罗·奕劻的门路。

李盛铎对奕劻自述道:

曾任日本公使,深通洋务;熟知康有为、梁启超的行径。

为了打通关节,李盛铎还向奕劻呈进了很多珍贵的书画作为敲门砖。

可惜的是,奕劻对书画并没有兴趣、也不曾研究,所以,他并不知道李盛铎所进贡书画的价值。奕劻真正喜欢的,是实实在在的黄金白银。

很快,奕劻就让人将李盛铎的书画退还回去。庆王府的总管十分精明,在退还书画的过程中,将书画全都换成了赝品。

拿到退还回来的赝品书画之后,李盛铎十分愤怒。

之后,李盛铎进退失据。

最终,李盛铎抑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