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的“特工学院”：女特务都会接受哪些训练？

电影《王牌特工：特工学院》剧照

来源：国家人文历史

编者按

面容姣好、身手敏捷，文能当学霸，武能搞刺杀……这样的全能手，就是常出现在谍战剧中的敌方女特工。抗日战争期间，这些女特工潜入沦陷区，搜集日方情报、惩治汉奸，解放战争初期，她们为国民党政权做垂死挣扎，屠杀中国共产党。那么，以军统为例，这些女特工究竟都接受了哪些训练，才能在以男人为主的战场上脱颖而出，构成情报战线上的另一道风景线？

壹

军统训练营：进来就别想轻易出去

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爆发，许多青年无法坐视民族危亡不顾，想力所能及的为国家做些什么。一些女青年可能会考虑进入国民党特务处，潜入敌人内部或者沦陷区搜集情报、惩治日寇和汉奸。但她们当初可能没想到，除了抗日，还要做些别的工作，当然这是后话。

在1938年3月之前，国民党“军统”还未正式成立，若要成为国民党特工，首先需要加入国民党特务处，表现优秀的则成为戴笠“特工王国”的骨干，下一步很可能是要去杭州。早在1935年的夏天，戴笠就已开始为自己的特工网络做打算，他在杭州警官学校内秘密成立了一个“特别训练班”，学员主要来源于特务处内文化层次较高的干部。这些人会被分配在六个纵队中的一个：

一到三纵队是训练普通秘密警察或治安人员；

四队训练“全能型的特工”；

五队训练驾驶员；

六队是无线电通讯人员。

其中，四队名气最大，它设有密码术、侦查和监视、爆炸、摄影、驾驶、射击、政治和外语（通常是英语和日语）课程。

训练班的学员们该如何毕业？通常，他们要经过一场特殊的、在半夜举行的加入组织的仪式：在一个寺庙里，他们在阴暗的青灯笼下对着蒋介石的画像鞠躬，宣誓忠于三民主义，保证在需要的情况下献出自己的生命。然后，学生们饮鸡血酒来结束仪式。许多毕业生后来当了情报员，在全国各地的特务处（后来是军统）工作。

戴笠

1938年3月29日，中央调查统计局成立，简称“中统”，隶属于国民党中央委员会的一个办公处。同时，戴笠领导的调查处仍属于军事委员会，但被重新命名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由此，戴笠的军统正式成立。军统局刚刚成立时，组织规模并不大，只有四个“处”和两个“室”，共有100多一点的“内勤人员”和不到2000的男女“外勤人员”。而早先的科或股都合并到了军统的情报、行动、司法和电讯处里。

但日益紧迫的抗战形势，给了戴笠扩张其特务王国的机会。1940年，戴笠正式成为军统正局长，他把军统局扩展到10个处和许多相应的办公室、地区站和小组的机关。实现这些巨大扩张的，正是军统的训练营和间谍学校，戴笠把这些单位看成是建立一个现代间谍系统的关键。我们就以临澧特训班为例，讲一讲军统的特工训练营。

在湖南临澧县的一个旧中学校址内，戴笠筹建了新的训练班。在军统成立之前，戴笠利用自己中央警校教务委员会主任的职权，将这里命名为“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军统局成立后，临澧训练班成为军统局重要的干部培训学校。训练班中还有一个专门的女生中队，直属总队部领导。

临澧与长沙位置示意图

每一个进入到临澧训练班的学员会领到一件灰军服和12元月津贴。戴笠将军统最优秀的人才都送到临澧训练班当教员，毕业后，这里的学员可以直接成为其他训练单位的骨干。为了提高学员的自豪感，资深老特工余乐醒常把他们的新职业与《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相比，他说：

诸葛孔明是我们国家历史上情报工作方面最有成就最出色的组织家和实践家。他不仅在三国之间建立了科学情报网，还采用了最有才华的高级特工人员，同时他本人还是一个杰出的分析家和非凡的实战统帅。

为了扩大这种优越感，在军统内部，临澧训练班出来的学员会被称为“特训班”成员，仿佛自己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

但并不是所有新生都买他们的帐，尤其是女学员。有些人刚进临澧训练班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加入了军统，因为他们只是被告知参加了国民党军队的“总监部技术人员”训练班，直到发现这里的老大是戴笠时，才知道训练的真相——原来他们进入的是间谍学校。等到接触了搜捕、逮捕、绑架和暗杀等技术课程时，有些女学员变得更加的害怕和后悔。

汤恩伯

戴笠曾让胡宗南从长沙中央军校第七校园招收来一批女学生。这群带着弃笔从戎来抗日的热血女青年到了之后才发现，她们学习的暗杀和绑架，对象不仅有日本人和汉奸，还有中国共产党。这时，她们纷纷抗议，要求返回原校。

戴笠碍于胡宗南的面子，不敢直接胁迫她们就范，只能请政训教官一遍又一遍的做工作，告诉她们军统工作是多么的重要，还许诺给予晋升机会。最后，她们勉强答应留下来。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后，新加入的女学员开始接受间谍课程，甚至逐渐产生兴趣，比如如何迅速拔枪射击、撬锁和开手铐，在街头练习发现和甩掉跟踪等。在著名女特工吴毓坤、赵世英、彭家萃、安占江的监视下，很多女学员陆续成为新的军统骨干和外勤特工。

但从这以后，戴笠要求所有的新生必须签署一个自愿加入军统组织的表格，他说：“只要你从一开始就给他们的脖子上圈套，以后你就可以驾驭他们了。”

贰

“特工学院”：女特工都学些什么？

除了临澧特训班，军统还有黔阳特训班、息烽特训班、兰州特训班、东南特训班等。从1939年到1945年，这些训练单位培训了约1.35万名的军统情报、谍报、行动、电讯和游击战专业人员。此外，还有一套军统干部和情报人员的中央培训系统培训了军官、驻外武官、电讯人员、共产党组织和战术的专业人员、以外交职业为掩护在国外的外事专家，以及德文、法文、英文和日文翻译。总之，在中美合作所成立之前，军统训练机关的核心仍是培训“骨干”的临澧-黔阳-息烽-兰州-东南系统。这些训练点是戴笠“特工王国”的核心。

那么，在这里都会学些什么？

电视剧《伪装者》中的军统间谍学校

首先是基础必修课——特工常识，男女特工都要学，由副主任余乐醒教授一些基础的间谍技术。课程包括收集情报和评价分析、秘密情报组织的部署和领导特工、盯梢和摆脱跟踪、发送情报、特别行动、侦察、伪装、邮电材料调查和使用毒药与炸药。

必修课结束之后，训练班要根据每个人的才智不同，将其分配到现有的中队去。

特别聪明警觉的会被选入“情报队”，女学员到这里的比较多。情报队里的高级课程由在德国和意大利留学过的官员教授。还有一些关于军火和炸药的辅助课和示范，由刘绍复和黄林玉讲授；收集情报由谢力公主讲；沈醉负责间谍术；总部的电讯处负责无线电通讯和电码；摄影由军统摄影师教授。

脑力差点但身手不错的会进入“行动队”，身强体壮的男学员一般会来这里。行动队主要教授如何是使用武器，什么暗藏的匕首、手枪、斧头、带毒的短剑等等。领导了多次绑架和逮捕的沈醉，经常讲授抓嫌疑犯的实际细节：要是三个人抓他们两个该如何行动；如何把一个人从三四层的楼上抓下来；体质不同的受害者对抓捕会有什么不同的反应等等。特工要学习如何先痛击对方使其无力反抗、无力叫喊或拒捕，但又不把他们打伤致残。

在特工训练过程中，教学重点在于实际操作。比如爆破方面，一个秘密特工要成为爆炸专家，得需要至少六个月的额外训练，而且训练过程中还会发生爆炸事件，有时还会产生伤亡。所以，通常情况下，爆破专家是和受训特工分开的，专家先为实地训练的特工制造炸弹，特工则只接受基础技术训练，能够引爆就行。这些课程都不允许学员做笔记，哪段没理解，直接要求教官重复就行。但这些教官更希望他们在课外提问，因为这样就可以发现谁对这些阴谋暴力的课程感兴趣，以便接下来的重点培养。

此外，受过军事训练的学员会被派到军事情报的“谍参队”，男学员居多；其余比较一般的则进入“军事队”，学习游击战术，这些游击战术是从叶剑英在湖南南岳的共产党游击干部班抄袭来的。

除了“情报队”，还有一些女学员成为特别行动特工。1938年7月，临澧特训班设立了特别小组：通讯组和会计组。从此以后，大多数女生主要参加的是这两项训练，有一些形象不错的会被选为“工作太太”，陪同一些大特工去沦陷区工作。堪称“色情间谍”的杨镜如，当初就是由胡宗南介绍进临澧特训班的女学生之一。后来，她作为军统汉口站行动组组长余实的“工作太太”，去汉口窃取日海军舰队情报。抗战胜利后，杨镜如更名换姓，以姿色诱惑进步学生，接近中共地下党，甚至用“苦肉计”秘密打入集中营收集情报，企图破坏监狱内的中共地下党组织。

老电影《钢铁战士》中的女特务

所以，为了更好的麻痹敌人，女学员们在接受间谍训练之外，还要求管理好自身形象和言谈举止，并进行一系列洗脑式的心理教导，在执行必要的引诱任务时，不会因情感因素而做出不利于任务的行为。

叁

当女学员成为女特工

训练营的课程全部学下来，需要一年的时间。但战争形势不等人，这时，戴笠就会命令一些优秀学生马上参与实际的谍战工作。当这些曾经战战兢兢的姑娘走出训练营时，我们即将看到的是另外一副面孔。她们有善于化装的“千面女郎”吴忆梅，有残酷无情的“铁血杀手”武奎元，还有译电技术高超的“谍海娇娃”赵世英等等。这些女特工各个身怀绝技，在血雨腥风的抗日战场上，做了许多积极工作。

比如著名的军统女特务安占江，不但会射击、驾驶，还天生一副娃娃脸，长相漂亮，加上她精通日语，在沦陷区时，日本人和汉奸都没想到她会是间谍。她为此很快弄清了日本特务机关的组织架构和行动规律，还绑架了日本老特务安冈，破获了上海为日军空袭发方位信号的日特团伙。但是，她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安占江与其丈夫金某是军统特工训练班的格斗教官，两人在执行任务时，从工作夫妻转为正式夫妻。高傲冷酷的安占江得知丈夫勾搭训练班女学生后，直接开枪射击正在上课的丈夫，幸好金某逃得快，没能丧命。但这件事情影响十分不好，安占江从此退出训练，留在临澧特训班做起了教官。

人称“铁血杀手”的武奎元，也是一位面容姣好却残酷无情的军统女特工。她喜欢穿男装，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在腥风血雨的上海滩，她曾只身驾车，在日本海军俱乐部门口，用一支汤姆式冲锋枪射杀数名日寇军官，还装扮成女招待、小茶房，暗杀日伪，惩处叛徒，用一枚毒针让大汉奸毙命于戏院。抗战胜利后，武奎元弃暗投明，投奔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共一名出色的谍报工作者。

还有姜毅英，她是军统局唯一的女少将。从特训班毕业后，姜毅英在军统担任译电员，洋电业务十分娴熟。抗战期间，她及时侦知日军偷袭珍珠港美国海军的情报，还因此被嘉奖晋升为军统本部第四处电台台长，1942年任上校译电科长，后译电科改机要组，晋升少将任机要组组长，主管译电和密码工作。

老电影中的女特务形象，图为《寂静的山林》中的李玫英与《羊城暗哨》中的八姑

曾担任过临澧特训班情报专业教官的女特工吴毓坤，生得明眸齿白，娇美如花，人称“蛇蝎美女”。在实际工作中，她主要负责监视中共八路军办事处和周公馆。1945年，吴毓坤被戴笠派去接受美国特种训练。戴笠死后，她仍煞费苦心决定渗透进中共地下党组织，收集情报。即使在国民党败局已定之时，还大肆屠杀共产党人，最后逃往中国台湾。

从临澧特训班电讯专业毕业的徐寄鸿，被称为“奸毒女谍”，她仗着一手电讯技术，连连破获中共地下电台，又因善于乔装改扮，打入中共地下党搜集情报。此外，她还参与了重庆大屠杀，不断制造血腥事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她逃往云南，并负责执行对云南省主席卢汉的密杀令，但这一阴谋被中共地下党及时侦破，最后事发自杀身亡。

电视剧《黎明决战》，刘诗诗扮演国民党军统女特工，王千源饰演哈尔滨公安局局长

一年的训练，一生的噩梦。这些军统女特工，曾因抗日救国的热血聚在一起，是绽放在抗日隐秘战场上的娇媚花朵，也是残杀进步人士的冷血机器，最终随着国民党政权的垮台而各自凋零。

命运，从迈入军统特工学校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她们自己了。

本文主要参考自[美]魏斐德：《间谍王：戴笠与中国特工》，新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