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爹娘,日本上班族妈妈怎么带娃?
本文来自公众号日本控,ribenkong001
玲子 Reiko 中日文会议翻译从业20年,在日本生活16年,现行走于福冈北京之间。
我把四个月大的儿子送进日本保育园
因为工作关系,儿子(小悠)四个月大时我就把他送到了日本的保育园开始了集体生活。
在日本,学龄前儿童接受保育和教育的公共设施有两种。一种是保育所,一种是幼儿园。两种设施遵循的法律和主管政府部门完全不同。
前者的设立根据日本的《儿童福利法》,由日本厚生劳动省管辖(相当于中国的卫生部);后者的设立根据日本的《学校教育法》,由日本文部科学省管辖(相当于中国的教育部)。
小悠(左)
此外,还有诸多相异之处。保育所老师上岗须持有“国家保育士资格证”,幼儿园教师上岗须持有“幼稚园教师执照”。
入园年龄也不同,幼儿园是3岁,保育所零岁就可以接收。幼儿园的开放时间是上午9点到下午2点左右,标准教育时间是4个小时;保育所从早上7点半到下午6点,标准保育时间是8个小时。
费用标准也不同,幼儿园如果是私立,由私立幼儿园自行制定标准,公立由地方自治体制定标准;保育所由地方自治体根据监护人的收入情况而定。
保育园的老师带孩子出游
幼儿园属于日本的教育体系,侧重的是对幼儿的教育功能;保育所侧重的是帮助缺乏保育环境的父母照顾幼小的孩子。但现在出现了很多复合型学龄前教育设施,比如“儿童园”,兼顾教育和保育功能。
十七、八年前,在日本离东京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城市-高崎市的一个小保育所,名字是“钵之木”,小悠度过了温柔美好的四年时
小悠(左)
申请进入保育所需要提交工作证明和上一年度的收入证明。因为我居住的是地方城市,竞争不是很激烈,很轻松地就获得了入园资格。日本的专职主妇家庭一般都会把小孩子送进幼儿园,只有工作女性(全职为主)或监护人生病无法照看小孩子等情况下才有资格申请上保育所。而工作女性比较多的大城市常常出现无法保证所有申请人都能入园的状况,日本政府和地方自治体一直都在努力解决此问题。
小悠
我当年把孩子送到这家保育所,再配以地方政府提供的育儿支持,基本上可以兼顾工作。早上7点钟就会把孩子送过去,但保育所一般不提供儿童餐,所以我需要早起把一天三顿都做好带过去。8小时以外的保育时间属于延长保育,要另外支付一些费用。
如果因为工作还需要别人帮助照看孩子,除了私人服务外,日本各个地方自治体有家庭支援服务,申请成为会员后就可以把孩子委托给别的妈妈照看,费用很便宜还有政府提供的保险,同时服务也同样让人放心。
小悠的成长记录
时隔十几年翻开保存得完好无缺的小悠在这家保育所的四年记录,发现日常点点滴滴的小幸福跃然纸上,作为父母,感激之情不由而生;于孩子,可能是终生溶于血液中的养分。
在日本,一般幼儿园都会提供午饭,不但营养搭配,还有准备了防止食物过敏的便当。与中国幼儿园不同的是,老师不要求孩子们在规定的时间吃完,而是要求他们细嚼慢咽,培养文明的餐桌礼仪和教养,防止消化不良。
保育所从入所开始每个小朋友都有一个与父母互动的联络本,这些记录每天都会坚持,一直到小悠离开。从中可以管窥日本公立保育所的大致服务水平和质量。在此介绍两份。
小悠五个月大的记录
1999年11月4日(周四)
妈妈的记录:按时间的母乳喂养情况以及在家的起居、排泄情况。
我今天从保育园借了一本《宝宝之歌》的绘本,和宝宝一起学习。其中的“催眠曲”这首 歌真管用,还有《迈步走》、《咚咚》、《拍拍头》和小孩子耍游戏的书,这些日语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和小悠一起念这些内容好开心。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可以和他共同看新的世界,我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入睡前我给他舀了3小勺酱汤的清汤部分,他喝的还行。
老师的记录:白天在保育园的睡眠状况。
与一天一天不断成长的小悠君一起进行各种学习真是开心啊。可能现在是最美好的时光呢。今天他坐在婴儿车里到院子里散步了。没有风,天气很舒服。小悠君睡得可香甜呢。今天他开始挑战苹果汁,但表情似乎有点儿不大接受。
妈妈跟老师的对话:周二我回家给他换纸尿裤,发现厂家和我放到保育园的品牌不同,是不是弄错了?
小悠两岁十个月的记录
2002年4月9日(周二)
妈妈的记录:小悠从保育园回家后边看电车的录像边吃冰淇淋。
到了6:30,可能肚子饿了,开始吃凉米饭。和妈妈一起泡完澡后,听妈妈讲绘本,《吵架的心情》、《巨大的》和《Guri和Gura的故事》。
早餐:面包片,焯菠菜,荷包蛋和烤金枪鱼
老师的记录:午餐都吃光了。今天到外面玩儿去了。
小悠君一边坐在玩具车上一边大声唱着:“春天啊,春天……” 唱得可好听啦。问他:“谁教你的?” 他告诉老师说:“车里,有CD。” 午餐他也努力吃到最后,都吃光了,真了不起!
父母和老师的联络本
另外一个记录是小悠四岁以后准备退园回北京时两位老师写的告别信:
小悠同学就要离开我们了,好舍不得啊。今天大家给他开了一个送别会。又玩儿游戏,又唱歌,又跳舞,好开心啊。但他说:“其实,小悠不想走!”
他的朋友说:“我们也舍不得,但我们都是男子汉,所以不哭。” 听着他们的对话,加奈老师差点儿流出泪水来。
小悠妈妈太感谢您了。您总是那么阳光,有活力,您的笑容最美丽。总是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您聊天儿的内容总是那么有意思。其实,我一直默默地期待着每一个和您交流的机会。想到很难再见面,我真的舍不得。
小悠对我来说是第一个“学生”,所以我对他有特别的感情。多么多么可爱的小悠君啊!!
分手虽然舍不得,希望你们回日本的时候一定来园玩儿。
感谢迄今为止您给我们的一切。今后一定保重身体,祝工作顺利。
—岡崎**
妈妈给小悠买了PHYZ品牌的鞋啦?!午睡前他问我:“老师,我睡觉时可以不脱鞋吗?” 我说:“睡觉时还是要脱的哦。” 但是他还是没有脱就睡了。原来是有理由的啊!
小悠的妈妈,这么多年,非常感谢您。我从小悠君刚出生不久就照看他,想到今后可能见不到了还真是舍不得。我和加奈老师一样特别喜欢您,又会聊天儿又会做饭,那么优秀。因为我自己也是母亲,有很多共鸣,您给了我很多鼓励,让我更有上进心了。想必您今后一定还会作为一名优秀的女性在工作育儿两不误的路上走下去,只是一定保重身体。来日本的时候一定来园看看,长大的小悠君会是什么样子呢?期待重逢。
—相川*
翻译这些文字,禁不住泪湿键盘。每一个孩子的童年时光,如果都能有这样的温情陪伴,该是多么美好的人生!
其实后来小悠回北京上幼儿园,环境也非常好,老师们也都关爱有加。那是因为外祖父母都属于某科研系统,众所周知,新中国成立后构建的大院体系把人群按照各种属性都重新划分了,每个系统内的福利是从出生到坟墓的,所以各系统的后代也都可以享受该福利进入很好的公立幼儿园。
没有身份,也能公平地享受日本保育服务
相比之下,我在日本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自由职业者,没有任何生活保护伞,却可以公平地在其体系下获得儿子学龄前正常的保育服务。这是日本的全民福利,法律中有明确规定。
小悠(左)
为了更好地理解保育服务乃全民福利这一概念,在此列举日本厚生劳动省官方网站的数据做一说明。截止到2017年4月1日,日本全国的保育所总数是3万2793个,总编制是274万名儿童,比前一年增加10万,实际入所儿童总数255万,比前一年增加8万8000,待机儿童(等待入所)2万6000名多一点,比前一年增加2500多名。
而截止到2016年为止,日本用4年的时间扩大编制42万8000名儿童,最终的目标是零待机儿童。因为是全民福利,所以日本政府的政策目标就是只要有监护人申请就能够为他/她们的孩子提供保育服务。
我最近听说一些国内的创业者们从一次又一次的虐童事件中发现了商机,说未来私密的家庭服务领域前景无限,但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儿童的成长不是拔苗助长,不是你有钱就立刻能获得结果。
教师队伍的断层需要十几年甚或几十年来修复,而之前可以立即着手的恐怕要以立法为先,不是全面开放市场。
从个人到企业再到地方政府、中央政府,没有一个共同推动有利于每一个儿童健康成长的环境建设,最后就会形成巨大的社会成本,谁也逃不掉。日本的体系给予监护人的信息就是完全信赖,这种信赖减少了庞大的社会成本,提升了国民们对社会的贡献度。
日本的《儿童福利法》,开宗明义,第一条就说:所有国民都应努力保证儿童身心健康地出生和成长。所有儿童均应得到爱护,其生活均应得到保障。第二条说:国家及地方公共团体与监护人共同负责儿童身心健康成长。第三条说:前两条是保障儿童福利的根本原则。
幼儿园的体育活动
其实,在法律原则的指导下,儿童的父母哪怕滞纳保育费,日本的保育所也不能强制该儿童退园。针对这种情况,日本自有其他强制措施对监护人实施,但不会剥夺儿童接受保育的权利。
法律规定细致到如此地步也是足够令人瞠目。通过查找资料,得知这样的理念源于日本战后出现了大批流落街头无人照看的儿童,日本政府认为解决儿童基本的生存问题、保障每一个儿童得到良好照护是当务之急,也是日本未来的保障。这一点,通过法律70年的运行,可以说,基本做到了,非常了不起。